玩偶的身体里发出了一道柔和的男声,那是山野万松的声音。
“马上就能超过我了。”
野梅咧了咧嘴,五官间的宁静立马就被打破了。
玩偶围着他转了一圈,姿势有些夸张。毛绒绒的身体中,羂索在玩偶的头部活动着唯一的“身体”,他好不容易将大脑的正面移至额前,就被加茂野梅摸了摸脸颊。
羂索煞有介事地看着这个不知名的生物,四年之前,他踏进了一个未知的陷阱中。如今,他已经联想到了加茂野梅曾经说过的福神,但看模样,这个“福神”曾经栖息于井中,不知是何原因才转移到了加茂野梅的身上。
希望你投身于更加幸福的家庭中。
这种话语也能算作是愿望吗?
微微地,羂索罕见地觉得毛骨悚然,那么只要是被对方认作愿望的话语,都会让当事人付出代价。
羂索逃过一劫,如今他寄居于玩偶的身体里,欢乐布朗尼时不时和他争夺着控制权。虽然头一次以玩偶的身份行动,但羂索相信他很快就会适应的,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体验?
他仍然没有失望,因为这只是他人生中偶然的挫折。
下一秒,羂索被朗尼带着去扫地了。从里到外都被它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水池里的落叶也被它一一拾起,完全就是家用型机器人的模样。
羂索想要去看会儿书,桌案上正堆着一些野梅从藏书库借来的文本。这两年,后者突然开始像纱葵一样钻书库了。
地面上散落着大量的文本,有的书脊劈叉地躺在地面上,有的折页本则从这一端拉到了那一端,还有的已经高高叠起,书山高耸,知识的重量看起来令人无法轻易承受。
羂索一直觉得这是个傻孩子,只是装作在读书的模样。可现在他不确定这个想法了,加茂野梅随意地翻着或新或旧的文本,从容而不迫。
羂索的身体被朗尼拉了回去。
对方只想好好干活。
一阵无奈的冷汗流下,羂索用朗尼的身体天真地说:“书上的东西好难懂。”熊玩偶能够识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别提高深精妙的咒术。
野梅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我觉得还好呀。”只不过,能读书,和读的进书,往往是两种概念。而且他天生就没有丝毫的咒力,与普通家庭的孩子别无二样,有关咒术的书籍读了再多,也压根无法应用到现实中来。一切看起来都是无用功。
玉荷子虽然也咒力低微,但在年前,她却意外觉醒了术式,但天生的咒力总量无法增加,他人只觉得「赤血操术」生错了地方。
约莫看了两个小时,野梅手边已无未读的书籍。他不得不抱着这些厚重的文本前往藏书库重新更换一批,今晚是水灯祭,书库里兴许没人,但某个书虫说不定仍在那里。野梅不敢赌上这个可能性,只让朗尼送到了庭院前。
书库中的柔灯挂得很高,散落在地上的光反而更少了,野梅有时想,既然用电灯代替了烛火,为什么不干脆多装一点呢?可是书库的管理员却对他这种想法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光是装上电灯就已经让人恼火万分了。
纱葵竟然不在书库中。
就连管理员也不在。
野梅偷偷地跳过了门槛,一些微末的声音从书库深处传来,有人在黑暗里低声呜咽着。
野梅只靠近了几步。
他有某种前车之鉴。
黑暗中的有可能是人类,也有可能是模仿人类哭声的东西。
野梅抬了抬柜子里拿来的烛火。
躲在角落里不停啜泣的正是他的大姐,玉荷子。
听说,玉荷子要嫁给禅院家的扇做续弦,对方的第一任妻子刚刚过门就染病而死。
禅院扇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