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一别,是两个月后。
待他归来的那日,我的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听小厮们私下言论,他于十夜灯时,连夜远赴边关。此次归来,是因宫中圣人大摆宴席,邀请满朝文武列位在侧,祭拜先祖。
我心里一阵郁闷。这不过只是个幌子,若真是有要紧事,将在外,君命亦可不受。显然,他与那位圣人之间正在筹谋什么...可打破砂锅,又与我何干?
困惑不解时,我难得的清醒。这位名义上的师父,绝不会像看上去这么简单。他没有选择知无不言,而是刻意隐瞒。这充分说明了,他的内心深处并不相信我。而我呢?我该相信他吗?还是互相利用,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全身而退呢?
我思量许久,渐觉害怕起来。
他十七岁封侯,承袭谢家先烈的位置。天下人对他的评述皆是褒贬不一,我也仅在苍山之时,有所耳闻。
正如他此前那般所说,与父亲关系匪浅,故而对我有些了解。我又何尝不是?仰仗他人之口,知晓过其万种风采。
我的眼睛看不透他的内心,于是笨拙的选择,倾听别人嘴里带来的讯息。可那些听来的,又有多少为真?
在想想目前,他没有害我,或者没准备过...或者没来得及?人都会对特别陌生的事物产生两种看法,一种是特殊光源下的偏爱,一种是难以言喻的偏见。
我对谢待保持的是哪一种呢?正这样想着,突然听到院里有人说话......
我抬眸,才惊觉已是下午。干脆起身,走到窗边,半探着头向外观望;恰巧瞥见谢待的身影,英姿飒爽间带着几许神采飞扬。
他没有注意到我,而是背着身子朝众人吩咐着什么。
我仔细的观察着,他束着的长发被清风吹动,几处发丝较显凌乱;白色的锦袍缀满团云,其腰间配了一条淡蓝色玉带。
他正转过身,如同溶溶月色照进了深潭之中,依旧是那样的眉眼,带着一点疲惫不堪,好似风尘仆仆,已累的不行。
我的心脏莫名狂跳,“扑通扑通”作响。我一手掩着窗,低下头,平息起呼吸,听着屋外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踏上台阶,一步一步重重走来。
他没有像上次一样推门而进,而是立在门外,一边逗着笼子里的画眉,一边问出声道:“离开数日,也不知你身子好的怎么样了?”
这番意有所指,我心如明镜,但仍慌张的走到镜前,瞧了瞧自己身着男装的样子。
骨架虽小,但胜在面容清秀,看上去恍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有半点违和之感。
我的长发如他那般,被网巾固定,随意插上一根简单的簪子点缀,最后用一块清新淡雅的头巾裹起。
我将手放在身前,强迫自己平定下来。接着拉开了门,望着他的背影,从容出声:“已无大碍。”
他收回手,背在身后,半回过头望向我道:“这些日子,可曾与府内众人会过面?”
我摇摇头,再次避开他的目光。
他走下台阶,我紧跟其后,只听着他淡然出声:“也好,你与他们总归不是一体的。”
我只当他在说性别,便不做回答。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猛然拽住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