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靳威总觉得少年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漂亮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动人的神采,那双眼中漾满了盈盈的水波,像是有千言万语汹涌而出,想要与人倾诉一般。
只是那些神光很快就敛去了,与它的主人一同,沉入了疲惫后的深眠之中。
之后,靳威在久久的沉默中,在越发黯淡的天光里,僵坐成了一座隐隐将要爆发的活火山。
亲身经历了自家大王被心上人拒绝一幕的亲卫们,不约而同地缩紧了身子,权当自己是个聋子或哑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孰料一片静谧中,却突然响起一记响亮的拍击声。
就见戊乙道人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里那么一击,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从方才起,小道就觉得善信士的行为有点奇怪,原是心仪这漂亮男娃娃哦?”
“只可惜这娃娃是男儿身,怎么可能会答应善信士的要求嘛,善信士也就难免要失望一回了,哎呀哎呀~”
道人摇头叹息,又上下打量了高大男人一番,实事求是道:“善信士瞧起来也快年近而立了吧?想必家里不但妻妾俱全,娃娃也生了一大堆了?哦哦,年纪最大的娃娃怕不是跟这漂亮男娃差不多大了?”
“噫~不是小道说你,善信士一把年纪了,居然也开得了口跟这不过十余岁的小娃娃求欢,实在是有些没眼看哦~”
无端变成“一把年纪的老男人”,靳威额角青筋一跳,郁气与怒意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闭嘴!”
这句话本来是靳威叱责戊乙道人的,可正主儿还没什么反应呢,那个之前掳错了人的亲卫却被刺激到了。
这亲卫大汉本就因为自己犯了错而一直神经紧绷,在经历过“大王失恋事件”之后,整个人更是绷到了极限。
以至于听到靳威的呵斥后,汉子身子一抖,脑子一空,竟然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一拳凿在了戊乙脸上——
两管长长的鼻血蜿蜒而下,戊乙呆了片刻,立即开始跳脚大骂。
靳威并没有再动怒,瞧着活蹦乱跳的戊乙道人,目光愈发沉凝。
那一拳虽然算不上亲卫的全力一击,但也是势大力沉,这个叫戊乙的道士生生吃了一拳,却非但没有倒地,反而安然无恙......
既然如此,他是怎么轻易被亲卫打昏,掳到这里来的?而观此人行事,应该是个很会看人眼色的。这样一个人,会不明白他说出的那些话,只会让自己生怒,进而对他不利吗?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睡的少年,靳威暗叹一记,对道人冷声道:“够了!我言出必践,定不会把他强掳走便是!”
顿了顿,靳威又沉声补充道:“倒是你,要是再聒噪不休,就纳命来抵过吧!”
见自己的小算盘被戳穿,戊乙道人讪笑着捂住了嘴,再不敢多说一句。
好嘛好嘛,不管朝谁发出这股子怒气,只要别一气之下食了言,把这漂亮男娃掳走就好!自己也就罢了,这小娃恁的小,又生得恁的好,还是留在大周更容易保命的哇。
看了看天色,靳威不再逗留,抱着怀中人站起身来:“走!”
戊乙有些不放心,还想再说几句,抬头对上靳威的眼睛却被吓得一下子忘了词儿,最后只好缩着脖子躲回亲卫们中间,灰溜溜地跟着一起往前走去。
***
再次睁开眼,陆茗神思一回拢,立即起身查看。可意料中的,那人早已离开多时。
阳光透过洞口的伪装穿行而来,正照在只余灰烬的火堆上。
这是个颇大的山洞,此刻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身下垫着干草和薄毯,小臂上的伤被处理妥当,头脸清清爽爽,就连原本皱巴巴的衣裳也换了一身。
那衣衫极宽极大,陆茗将袖子挽了挽,又把衣襟扯了扯,低头嗅了嗅上面残留的男人气息,脸红红的。
被那衣衫包裹着,好像还能感受到男人宽厚胸膛上的灼人温度,和有力手臂上贲起的肌肉。陆茗一时有些荡漾,心头兴奋得跳跃不已,思绪都飘远了……
好半天他终于冷静下来,又懊恼得恨不得以头抢地。
兴奋是因为,虽然还没找回失去的记忆,但陆茗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正是那个在自己瘾症发作时再次出现,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走的魁梧男子!
但懊恼也是因为他......
当时陆茗没把他认出来,居然婉言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