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卿扁嘴,也小心观察着学堂里的人。
这学堂里共四人,楚怀安是一个,李安平算上一个,还有一个坐在最前头,身体板正,从来也没回过头。
还有一个更怪异了,抱着琴坐在楚怀安的旁边。他姗姗来迟,这时候看到了新鲜的人物,少不得流里流气凑上来:“哟,这是谁啊。”
“怎么这样标致的模样,要坐楚怀安身边啊。”
叶如卿不习惯这样吵嚷,她不想引人注目,只得行礼。她偷偷看了这人,一样的绫罗绸缎,一样的纨绔气息,应该和楚怀安臭味相投。
“楚怀安,这是你的新玩物?”
果然,能直呼楚怀安大名的,也没有几个敢。
被这样开着玩笑,叶如卿不敢恼怒,楚怀安也没有生气。听到玩物二字他嘴角上扬,忍不住要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放在叶如卿的身上。
楚怀安说:“吴琴生,你看他是不是比女子还漂亮?”
“这是我父亲,怕我闹事给我找的陪读,叫叶如卿。”
抱着琴的人,叫吴琴生,难怪抱着琴来。叶如卿察觉这吴琴生在她的身边转悠了几圈,如同她隔壁家一看到碗里的肉便走过来想要尝一尝的模样。
这样的比喻叶如卿不敢说给这些少爷听,她的首要任务是不暴露,是赚那每月的五两银子。
“果真呢,楚怀安,你可真是畜生啊。你那墨都不写几个字,还让人家磨这么久。”
吴琴生把琴放下,直戳穿了楚怀安的心思。
正在这时,前头那个身子板正的人回头:“莫吵嚷,先生要来了。”
“这人真是没意思,仲游云啊仲游云,你这样以后怎么娶妻!”吴琴生摇着头叹息,倒也作罢。
叶如卿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磨墨了,她看着楚怀安,等着楚怀安的命令。
“继续。”楚怀安冷冷道。
“可是方才……”方才吴琴生说楚怀安不写字的。
“谁说我磨墨,是要写字的?”楚怀安神秘地凑过来,“我想磨就磨,不喜欢这块墨我就要给浪费掉,砚台不够黑,我就要让它更黑,怎么,你有意见?”
横竖,就是要折腾叶如卿就是了。
叶如卿认命,也不辩驳,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她在心里默念。
没人和钱过不去。
见叶如卿不讲话,乖巧在自己身边,楚怀安满了意,闭上眼睛,把书挡在自己的脸上。
先生来了学堂,坐在前头,见人齐了便准备讲学。学堂里头,李安平和仲游云认真地听了,在后头的吴琴生只顾着擦自己心爱的琴,而一旁的楚怀安…….
哎。
叶如卿见楚怀安有闭上眼睛打盹的意思,自己放下手中的墨,认真地听着先生的讲授。
有些句子实在是有意思,圣人神思,凡人如何能想到呢。叶如卿越听越觉得书中有着无尽的宝贵财富,和她平日里亲眼见闻的不同。
圣人讲大道,讲男有分女有归,讲人人皆有所养,那样的日子,是叶如卿所向往的。
而不是她此刻回家那样,要面对着爹娘的责问和冷眼,只有在夜间她卧在床上,月光照到她的身上,她才能觉得自己是在这世间为自己活着的人。
月光也温柔地照耀着她。
将她抽回思绪的,是楚怀安一扇子打在她脑袋上的声音。她一回头,楚怀安正皱着眉头,看向她。
她惶恐,不等楚怀安靠近就低头。
但楚怀安比她快,楚怀安拿扇子挑着她的下巴凑过来:“小陪读,你听得倒起劲啊。”
“他讲得好吗?”
叶如卿不知道她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她摸不准楚怀安的脾气,她害怕自己说好了,楚怀安会生气,会觉得她蹭了这学堂的课。她害怕自己说不好,楚怀安也会生气,那是在骗楚怀安。
久久没回话的叶如卿,果然引起了楚怀安的怒气。他随手蘸了一指刚出的墨,直直地对着叶如卿的脸颊,抹了上去。
白皙脆弱的肌肤上横亘着一条黑墨,叶如卿慌乱之中,摔了个屁股,她跌倒在地上,手撑着地面碰到了还未好的伤口,又撕扯出疼痛。
她的眼泪都要疼出来了,却咬牙一点都没有出声。
叶如卿含着泪,抬头,看着神色如常甚至带了些嘲弄的蔑视,举着手指,动也不动的楚怀安。
那一张脸上,没有任何愧色,楚怀安对着叶如卿挑了挑眉,说:“怎么,要讹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