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方豫悦都无比符合他的继承人标准,长相自不必说,他是个理智又懂得权衡利弊的孩子,自幼聪慧过人,不管做什么都名列前茅,站在一群人里面也是最显眼的那个,只要他想,他可以赢得所有人的喜欢。
这是一种多么难得的品质,周名彰认为,方豫悦一定会带领他的集团走向更远的未来,即使他无法亲眼见证,但不妨碍他去幻想一个盛大的、美好的未来。
可他的幻想还没实施,这一切就被迫戛然而止了。
周名彰一直都有健身的习惯,七十多岁看着像五十出头,可那只是“看着像”,身体诸多机能也大不如前,他却不服老,大早晨的出门锻炼,一脚踩空楼梯摔了下来,不仅摔断了大腿骨,把脑子也给摔坏了,至今没醒过来。
这件事只有他们家里人知道,对外宣称周名彰出远门度假,好在他已经逐渐把公司交给周执远和周执辉处理,所以他出不出现在公司,暂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万一他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呢?
周执远脑子活泛起来,在床头猫哭耗子流了两滴眼泪,迅速召集自己的人马,密切关注周执音和周执辉的动向,吩咐他们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向他报告。
老头子还没死呢,明面上他不能做得太过火。
周执辉那边不足为惧,周执音手头上也没股份,在公司里说不上话,需要提防的是她儿子方豫悦。不过方豫悦年纪太小,老头子有意培养他,手里一半的股份打算在方豫悦成人礼这天送给他。谁知道,天不遂人愿,方豫悦这倒霉孩子成人礼之前他亲爱的外公率先倒下了。
周执远想,这是老天在帮我,他在补偿对我的亏欠,只要老头子醒不过来,他就能够牢牢攥紧周氏。
或者说,在周名彰醒来之前,方豫悦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依旧有着最大的发言权。
老头子毕竟是他亲生父亲,这些年来没亏待过他,但方豫悦这个便宜外甥就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勉勉强强有着稀薄的血缘,他看这小子不顺眼很久了,要不顺手……
还没等他出手,周执辉就跑过来,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大哥,周执音把方豫悦赶出去了,他们吵得可凶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吵的吗?方豫悦这个小崽子是个同性恋,你是没看见周执音的脸色,难看的像是死了人。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好笑吗?
周执远不知道他这个傻弟弟在笑什么。
方豫悦是同性恋?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老头子昏迷的时候说?
他想,真相是否如此需要打一个问号,但如果是真的,方豫悦对他的威胁又大大减少了。他太了解老头子,骄傲自负,总以为所有的事都运筹帷幄,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能入他眼的人少之又少。
老头子不会允许一个同性恋掌管他的公司,这对他的公司无疑是一桩丑闻,影响太不好了。
比一个女人、残废、弱智来管理公司都要不好得多。
方豫悦那边也是周执远授意周执辉去监视的。这小子没闹出什么动静,本本分分地过日子,也没跟周执音联系过,令他有些诧异的是,他现在住在一个小明星家里,他不太清楚这两者是怎么勾搭上的,这令他起了一丝警惕。
杜宇又继续盯了半个钟头,没发现什么异常,然后掉转车头,离开了。
方豫悦在家等林移等了很久,阿姨做好晚饭,他给林移发消息,林移只说在路上,可是饭菜都凉了,他还没回来。
这段路到底有多长?他跑到哪里去了?安津市有这么大吗?
他孤独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着月亮从云里钻进钻出,最后升到了最高空。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他连忙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对方只发过来四个字:生日快乐。
他看见这行字,忽然愣住了。
紧接着门外缓缓打来一束远光灯,空气中的尘埃在光线下愉快地飞舞,林移将车开入车库,方豫悦从台阶上起身,不再想是谁发来的消息,朝车库的方向跑过去。
他早已等得不耐烦,这人到底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家。
然后方豫悦一双脚像是被粘在了地面上,无法再上前一步。
他的心跳得急而烈,血液在微风拂过的夏夜中几乎沸腾起来。
林移牵着一条狗绳,狗绳被兴奋雀跃一直试图往前跑的蛋挞绷得笔直。林移弯腰解开它的枷锁,蛋挞便无所顾忌地奔向方豫悦,它身上柔软的毛在夜风中展开,像是一团炸开的棉花。
方豫悦被蛋挞扑倒在地,蛋挞前肢搭在他的胸前,立即在他衣服上印了两个灰色的脚印。
蛋挞热烈地往他身上拱,不停地用口鼻嗅着他的味道,方豫悦被舔得一脸口水,迫不得已捏住蛋挞毛茸茸的大脸盘子,喊道:“停!”
小狗耳朵一抖,咧着嘴乖乖站定,可尾巴依旧不安分,好似螺旋桨摇来摇去。
“生日快乐,方豫悦,”林移走到他面前,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亮,他说,“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家里很大,你可以养一只狗。”
方豫悦搂紧小狗,喃喃问道:“你是怎么找到它的?它明明已经被带去了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