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冯玮发给方豫悦的文档很长,导致他花了一些时间研读,刚读完就看见林移躺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细细地发着抖。
他立即想起指南里面一行字用记号特别标红,说方豫悦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胃疼。
这是心理作用,医生开了药,不能根治,只能靠他自己去调解。
“晚饭喝粥吧,”方豫悦见林移的脸色好多了,起身说,“胃不好的人应该按时吃饭,我注意到你每次吃饭就跟猫吃食似的,有时候还一边吃一边看手机,都成年人了,别等到疼的时候才后悔,你现在年轻,以后老了可有你受罪的……看着我干嘛?”
林移冷不防被助理教育了一通,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泡了什么,闻着好香。”
“蜂蜜牛奶,”方豫悦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还不能喝,你刚吃完药,影响药物吸收。”
“好吧,”林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好无聊。方助理,打牌吗?”
“不打,”方豫悦摇头拒绝,“你需要休息,更何况跟一个病人打牌,赢了也胜之不武。”
“不打扣工资。”林移无耻威胁。
“……”
打了两局,林移赢了两局,他忿忿扔下牌:“你在逗我玩?”
“想让你心情好点儿。”方豫悦老实说,“你不开心吗?”
“你都放水放到太平洋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我能开心得了吗?”林移没好气地说,“如果你要让,就得让得神不知鬼不觉……算了,一看你就没讨好过人,一点经验也没有。”
“那再来一把,”方豫悦说,“我努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不想玩了。”有时候觉得这小子挺聪明,有时又觉得他缺心眼,林移无奈地说,“打不过就打不过,有时候也不得不认命。”
方豫悦诧异地看向他,“你不是说那个角色很重要吗?”
林移淡淡地说:“重要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贺典是个轴人,最讨厌走后门、带资进组那一套,不管是多大牌的明星,进了他的组就得全程听他调遣,要么听话那么滚。经过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谋事在人’的后一句是‘成事在天’呢。”
可他不甘心,他日日夜夜都在不甘心。
他不是第一次去找贺典,那时候汪信骞还活着,腆着老脸给他找关系,好不容易贺典答应见他一面,可公司安排他和尹睢之一起参加某档真人综艺,在乡镇里面宣传当地的特产,当地信号非常不好,天公又不作美,暴雨骤降,导致他与外界断联了三天。
这些陈妍都知道,却没有告诉他。
那时候他就明白,他对于天聆、对于陈妍来说,只是Shamash的陪衬,是工具,他只在某些需要配合的场合里重要。
林移喝完蜂蜜牛奶,又躺在了沙发上,一只手枕着后脑,两人一时间无话。
方豫悦突然打破了沉默:“上次说‘不好看’是假的,你的演技很好,弹幕上都在夸你。”
“难不成你在安慰我?”林移感到稀奇,他立即扭过脸,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他眼型稍长,眯眼看人的时候总流露出不经意的风情,“我好感动哦方助理。”
方助理脸色一黑:“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谢谢你了,不过我都明白,我演的那些角色同质化都特别严重,可以贫穷但不能丑陋,永远要正面要阳光要积极。公司给我划了一条‘安全线’,我只能在这条安全线里发挥。”
林移说:“其实我特想尝试一些老弱病残的角色,哪怕是一些反派,比如说偏执变态的杀人狂,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投机者,黎明前夕给胜利者背后捅刀的叛徒……人性这么复杂矛盾,只演一种类型实在太没意思了。”
“那么你有考虑过自己拍电影吗?”方豫悦认真问道。
“我签了天聆十年。”林移耸了耸肩,“还剩六年,至少在这六年里,我要服从公司一切安排……哈,当导演,太异想天开了。”
他看着方豫悦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方豫悦不解地凑上去,以为他要说什么话,结果他只是伸出一只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手感不错,像一只小狗。”
方豫悦推开他的手,不再搭理他了。
冯玮发的指南,方豫悦跳至最后一页,继续编辑道:
X年X月X日下午,林移胃疼,因为他不好好吃饭,以后每顿饭我都会盯着他至少吃一碗。
他还手欠,摸我的头。
……
他的手还挺软。
可能涂了护手霜,还有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