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顺也看自家郎君。
穆长舟只轻笑了声,什么也没说,转身上马,打马往府衙去。
看袁大丰这态度,穆长舟就能确认,袁修永确实知道赵瑞灵的身世,甚至知道的时间不短,却从未想过将人送回圣都。
分明是尊贵的国公之后,袁修永却想叫人永远隐匿在南地,做个谁都能欺负的普通百姓……有意思,袁修永这圣都进定了。
等到了府衙,阿桥赶忙拉住停下车就要进府衙的甄顺。
“甄郎君,你,你们郎君还愿意救我们家娘子吗?”
甄顺冲她挑眉:“那还用说,阿猫阿狗还等你们娘子领进门呢,等着吧,这两天你们娘子就能出来。”
阿桥:“……”猫没看出来,是都挺狗的。
她咽下心中腹诽,赶忙往家跑。
娘子最是娇气,在牢里关上几日怕是要遭罪了,她得多烧些水,准备些柚子叶,给娘子去去晦气。
事实上,甄顺说得还是保守了。
穆长舟却没打算跟在赵瑞灵面前一样废话,直接将于老七母子提到了刑房里。
陈清源一直叫人盯着牢房这边。
不过几个时辰,太阳都还没落山,去盯着的人就满脸呆滞地回来,把供词送到了陈清源案前。
于老七对自己如何收买自己的表姨母,也就是于氏族长娘子,借着对方枕头风,叫族长对他所为视而不见,又如何知道赵瑞灵腹部胎记的,都一五一十记得分明。
“可恶至极!”陈清源作为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看到于老七一个读书人竟然做出如此腌臜之事,气得直拍桌子。
于老七竟在于泓还活着的时候,就觊觎自己的堂嫂赵瑞灵。
甚至在于泓外出进学时,几次三番偷爬于家后墙,偷看赵瑞灵沐浴。
那小衣放在哪里,又该怎么进去偷,竟是于老七跟自己老子娘说的。
他平日里还让母亲不错眼地盯着于家,只为了让赵瑞灵害怕之下,早日带着于家家财嫁给他。
供词最后,于老媪招供,一如赵瑞灵所想,那胎记的位置是她吃不上饭,带儿子上于家门打秋风的时候,听赵瑞灵婆母林氏和邻人陈氏闲谈记住的。
这种女子闺阁间的话,一般都不会太大声,甚至非信任之人不会提及,于老媪能听到,可见她行为之鬼祟。
于老媪还交代,之所以叫家在远郊的外甥住在家里,是为了等她儿子娶回赵瑞灵后,叫外甥装成拐子把于二郎拐走,远远卖掉。
如此于家的房子,还有不得不分给于旻的家产,也能变成于老七家的。
“如此心思歹毒,奸邪无耻之辈,也好意思称自己是读书人!”陈清源恨不能直接将于老七剁了喂狗,也省得玷污读书人的名声。
他抬起头要说话,却见到自己的长随王七脸色苍白,魂不守舍。
“王七你怎么了?”
王七猛地哆嗦了一下,他亲眼见到那位尊贵的国公爷拿着剃刀,一点点剃了于老七的两条腿肉,每剜一块肉,还要叫于老七一声。
他现在一听别人叫,吓得恨不能直接把名儿改了,哪怕叫王八都好,实在听不得这个七字。
王七哆嗦着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
“那老媪被堵了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割肉,等放开她,都不用问,于媪就跟倒豆子一样把什么都交代了。”
陈清源也听得有些胆寒,不过却也不算意外。
他当年进圣都赶考的时候,就听人提起过能止小儿夜啼的醇国公。
连西戎人听了穆长舟的名字,都浑身打摆子,多不敢直面应战,只能想方设法在狼覃军安排暗探。
这种涉及拷问的手段,想也知道以往用在什么人身上,醇国公有此手段很正常。
王七又道:“对了,醇国公身边的郎君还叫奴问您一声,问您是否觉得赵氏眼熟,说是醇国公吩咐,若您没印象,不妨翻翻看上任知州留下的手札。”
陈清源有些莫名其妙,他从未见过赵瑞灵,怎会觉得眼熟。
他虽是新任湖州府,也已有半年,处理各种政务游刃有余,还有什么可看的。
“此事过后再议。”他只赶紧吩咐,“先叫人安排明天升堂,尽快还赵娘子一个清白……”
也尽快把这阎王给送走。
第二日一大早,赵瑞灵就被更客气的衙役请到了堂上。
这回陈清源都没给讼师发挥余地,直接拍了惊堂木。
“于七鸿,你觊觎堂嫂,私窥民宅,指使母亲行窃,凭你母亲所偷听闺阁之密构陷堂嫂,意图侵占堂嫂嫁妆及堂弟家财,罪不容恕!”
“今本官判你笞刑三十,加诬罪二等,杖刑三十,剥生员之资,永不得科考!”
“于氏纵子诬告他人,妄图令外甥拐带于家二郎,侵占于旻家产,虽未得逞,却犯偷盗罪、诬罪,加之藐视公堂,加罚笞刑五十,罚银十两以补于家赵氏损失!”
于老七和于老媪一个脸色苍白,眼神呆滞,一个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倒是堂下的人听了两人犯的事儿以后,跟着骂开了。
尤其是读书人,听到于老七干的这些事儿,这儿要不是公堂,恨不能拿唾沫淹死他。
倒是跪在一旁的赵瑞灵,能看到于老七腿上的血迹,还有手腕上被铁链磨破的印记。
从来都嚣张无比的于老媪,哆嗦得跟即将不久于人世一样,听到刑罚,只敢哭,却一眼都不敢看赵瑞灵,更别提骂人。
殊不知于老媪昨日在刑房,但凡嘴里蹦出关于赵瑞灵的一个脏字,她儿就要掉一块肉,早就吓破了胆子。
赵瑞灵被当堂释放,直到出了衙门,都还有些恍如梦寐。
先前几乎逼得她和阿旻、阿桥没了活路,哪怕敲了登闻鼓,都害得她身陷囹圄的一家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阿桥自是早早就来衙门前接她。
赵瑞灵偷偷跟阿桥嘀咕:“于老七甚至都站不起来,被抬到堂外施刑,还没打几下,母子俩就脸色苍白晕过去了……”
阿桥抬起头跟赵瑞灵对视,“娘子是说……严刑逼供了?那也是他们母子活该!”
赵瑞灵倒没替那娘儿俩心疼,只一脸严肃摇头。
“不,我怀疑那主仆俩不是人,说不准……”是阎王和座前小鬼转世,才能这么轻易把俩恶人给收拾了。
她话没说完,就忽地听到背后冷淡又沉稳的声音响起。
“赵娘子,你们把恩鬼落下了。”
赵瑞灵和阿桥同时僵住。
不是,她,她们就说了两回小话,怎么回回都叫人听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