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回到原位置,看着李知勉手上的烧杯,眉心一拢,“里面是是什么?”
李知勉:“双氧水,可以分解的那个。”
刑攸盯着操作台上的酒精灯,火光影影绰绰,映亮两人的眼睛和脸颊,她问:“你就打算这么直接加热它,不放在试管里面吗?这不会太多吗?”
李知勉举高手臂,将烧杯举过头顶,他低下头俯视刑攸,语气几乎讨好般地温声询问她:“不会啊,你觉得它有打翻的风险吗?而且这是液体不会被点燃的啊。”
刑攸踮起脚:“你放下来,别晃了!”
后面的男生从一旁窜出来,身上沾着不少粉末,刑攸暂时没有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的超能力,只是男生莽撞地靠过去,李知勉站不稳,向前一趔趄,“我靠——”
双氧水挥洒在空气中下坠,泼在酒精灯的焰苗上,他当场倒抽一口凉气,“刑攸!”
刑攸的手按在操作台的边缘,火光成片接连起来的时候她甚至忘记了收回自己那只手就将李知勉推开了。
后面的男生见情况严峻恶劣,深知自己闯了祸,躲到另一旁混迹在人群中企图躲避杨云年的视线。
刑攸的头发被火燎去一大半,下面的发丝连接在一起,慢慢融化成黑油滴向地板,杨云年盖了湿毛巾在上面,暂时隔绝了火焰,上层霎时蒸腾起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伴随着轻薄的烟雾。
经年熏制的毛巾被火烤一下,味道简直直冲天灵盖。
实验室的前门冲楼梯间旁边的洗手池敞开着,再里面是男女生厕所,李知勉抱着刑攸冲向洗手池,打开水龙头将刑攸的头按在水流下。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脖颈,刑攸扶着大理石台面一哆嗦,李知勉按着她另一边的肩膀有所感应,皱起眉头:“是不是烧到头皮了?你还好不?”
嘴里还一边不停地碎碎念,“哎呀!这肯定不能要了,好一点的头发都看不见半根,怎么办啊?刑攸,你要剃光头了。”
刑攸抬起头,在自己站稳之后,她才回望李知勉,“你刚刚——”
李知勉驾着她的手臂让她坐在台面上,自己则溜进她两腿之间站立,手指轻柔地拂过刑攸额头上的黑色印迹——头发被烧毁留下的碳。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令人后怕地撼动李知勉的神经,如果当下有人来说他是个疯子,那他承认了,如果刑攸出事,他怕不是真的会疯掉。
李知勉抱上刑攸,刑攸瘦削的肩膀支撑不起他,径自向后仰,李知勉抬手撑着镜子,长年累月的浸泡在灰尘中,镜子雾蒙蒙的不太清晰,但昏暗的空间中,四周杂乱无章的景致在他脸上平添了一笔愤怒的忧郁色彩。
李知勉视线缓缓下移,刑攸脊背上的水珠也缓慢往下流,和衣料贴合在一起,露出清瘦的脊背和腰线,李知勉的手掌大到可以扣住她的整个后背,他声音颤抖着说:“攸,你吓死我了。”
李知勉不规律的呼吸也在挑动刑攸不正常的神经,一丝一缕从茧层中剥离,刑攸轻缓地抬手,抚上他的手背,“嗯,我知道。”
李知勉揉着她的肩膀,手指上缠绕着被烧毁的发尾,似乎盯得有些出神,沉思片刻:“刑攸,你的头发,被火烧毁了。”
刑攸劫后余生般笑了声,推开李知勉从台面上跳下来,“烧毁就烧毁了,无所谓,又不是不会再长出来了。”
她面对镜面,镜面中的女孩生着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清秀的面庞还停留一丝紧张和愕然,神经突然放松下来,显得外在的精气神还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这不由得让她看起来有些虚弱和疲惫。
李知勉对她说:“那就只能剪短了。”
他用手指从其中卷起一捋碎发,“可惜了,本来还挺漂亮的,现在像是干巴巴的枯草。”
刑攸用手指抓着他的手,宽慰地笑道:“干嘛那么严肃,我都说了,我不在乎。”
李知勉轻轻靠在她肩上,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你不是不在乎,你是担心我在乎你,所以才告诉我这个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骗不过我。”
“奥,好好——”刑攸敷衍两句。
走廊的杨云年突然站住脚,神情严肃地按着一个男生的脖子让他走过来,李知勉站在刑攸身后,气势汹汹地俯视他。
男生胆量怯怯地低头:“刑同学对不起!我不该乱撞人的,实在对不起!”他又惊恐不安地将头低得更低,“我知道,如果火势控制不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我会赔偿你医药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