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荇平赶到医院的时候,脸色非常的难看——开车的实习警哆哆嗦嗦,开到半路褚青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让他下来自己去开,总算是解救了在白荇平寒光四射的眼刀下都快哭出来的实习警。常云一脸怨气,跟着白荇平后头仿佛一个黑气萦绕的背后灵,看起来能原地打雷下雨个三天三夜不带停的。
晚间秦甄在看守所里昏倒之后很快在医务室里被诊断出来是中毒,还没等送出看守所就被报给了姜明,姜明即刻报给了褚青松,也就被正盯着褚青松带队勘察严寒房间的白荇平知道了——高深莫测的白处长在确认严寒不在房间后一个电话打到褚青松的工作机,一听背景音就判断出褚青松正在医院,褚青松到场后白荇平更是两句话探出了秦甄的情况,当即撂下一句“贵市的治安实在是令白某大开眼界哪”。
至于褚青松为何会因为白荇平一个电话就任劳任怨带着现勘出现在了严寒的房间封锁了酒店,还得佩服一下白处长深厚的语言功力:
“秦主任前脚刚被逮捕,我给秦主任介绍的律师后脚就失踪了,褚队长,先不说秦主任的事情怎么没第一时间知会我一声,严律师毕竟是我们九处的资深顾问,万一出了什么差池……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九处九处,只要跟九处沾边的不管是那个秦甄主任还是这个严寒律师乃至这个白荇平处长还有那个常云主任,没一个省油的灯——直到秦甄出事,褚青松都还没消化完白荇平下午的肺腑之言,甚至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九处到底是个什么机构,闻言简直想当场跳起来打白荇平一顿——但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怎样,只能放下一众现勘带上白荇平和常云一起去医院,先去看望已经住进ICU的秦甄。
“医院那边已经采血化验了,毒理报告会尽快出来,我已经派便衣过去看护了,看守所那边姜副支队也立刻过去查监控了,白处长先别着急……”褚青松把车钥匙丢给实习警钻出车门,感到一个头两个头大——这邪门事情可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先别说严寒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了,连秦甄在看守所里单人单间住着都能在吃饭的时候中毒,看起来还像是投毒,这样的发展即使是对他这位刑警来说都有点太抽象了,这位秦甄和这个白荇平到底是什么来头?
“人是在你们看管下出事的,看守所又不是监狱,现在也不是二十年前,出了这种事大家都不好交待。不过褚队长也不要着急,毕竟秦主任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是吧?”白荇平浮起一层虚假的微笑,道:“不过严律师失踪的事,还要麻烦褚队长多费神。褚队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尽管开口,我们九处一定不遗余力,鼎力相助。”
褚青松觑着白荇平的脸色,差不多能判断出白荇平的“帮忙”不是客套而是命令,又想起那场诡异的大火,背后浮起一层冷汗:“白处长太客气了……往这边走,我带你们去看秦……主任。”他本来想说秦甄,到后头生生改了话音,接上了这句主任。
淡淡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刺激着白荇平狂跳的神经,竟然奇异地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他咬了咬舌尖,开始观察起医院走廊里的人:刚才经过的七个人里六个是便衣,其中三个还是持枪便衣。
看来褚青松多少还是对秦甄上了点心,至少从他在对秦甄的人身安全保护上投入的精力能看出来,他是真心想把这个案子赶紧办完的——隔着门上的玻璃视窗能看向正插着呼吸机躺在床上的秦甄,白荇平甚至隐约听见了检测仪的滴答声。秦甄的嘴唇上的绀色还没完全褪去,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走廊一端传来脚步声,一名医生拿着一沓单子,朝褚青松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白荇平和常云,道:“你们是患者家属?这是秦甄的毒理报告和化验单,你们谁来签个字?”
褚青松咳了一声,道:“他们不是家属,他们是秦甄的……”
“同事,”白荇平言简意赅,上前道:“给我看也是一样的。医生,秦甄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位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上的报告单就被白荇平不动声色地拿走了,闻言皱眉道:“这位先生,你不能……”
“杨医生,没事,白处长不是别人,看看没关系。”褚青松适时站出来,道:“秦甄的情况怎么样了?”
杨菁筠看了眼正翻阅报告单的白荇平,脸上浮起一层不悦;不过褚青松都打圆场了,她也不至于再表现出什么不满,道:“不用看了,他那症状一看就是□□中毒——好在发现和抢救及时,送来时候虽然已经出现缺氧症状但不严重,洗胃过后注射了亚硝酸钠和硫代硫酸钠(注1),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如果正常恢复的话72小时之内他就能清醒过来(注2)。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荇平翻完报告随手丢给常云,浮起恳切的微笑,道:“没什么,既然秦主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我们自然就不担心了。杨医生,秦主任现在需要陪护吗?”
杨菁筠看了一眼白荇平,颇为诧异:“怎么,你们单位还能专门派人来陪护?”
白荇平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所以,秦主任这个情况需要陪护吗?”
杨菁筠想了想,中肯地道:“他用药过后到现在快三小时了,暂时没出现溶血或者血压骤降这些不良反应(注3)。到他醒过来之前他都得在ICU,等他醒过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