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冷的神像不会说话、没有心跳,他却抱着它,两手外裹,护在身前,似乎都没变过姿势,仿佛是在对待一件十分珍贵的宝物。
他就这样带着神像沿着不明方向的路走,偶尔会同神像说话,说了什么,神像也不能听到。
路上找个歇脚的地方坐下,神像放在旁边,好像同他坐在一起,望着同样的风景。
这里处在一处山腰,视角很好,可见远方绿林与聚落、天云与山水,斜阳躲藏在云后,在人们不经意间露出来,挥洒下灿烂的余晖,天边渐渐呈现出晚霞的雏形。
他对着天空,心中被一种淡漠的宁静填充,话像是对身旁的神像说的,“你让我多看看世界……可一个人看,多没意思。”
说完无声叹口气,四下又变得静悄悄的。
他沉默地发了会儿呆后也差不多休息好了,伸手去拿神像准备继续上路。
他并不知晓要去哪里,只是安定下来什么也不做时心里特别空,一空就会拿回忆来填补,不比心里空时好受。
但触到神像时突然感觉不对,随着“啪嗒”一声,神像上爆开裂纹,他下意识两手并用捧住神像却于事无补,裂纹在增加,使得他不得不将神像小心放回去,然而放下的同时神像竟化作许多碎块,倒下去散落一地。
他愣愣地看着碎掉的神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从惊慌转为无奈与失落。
“怎么,这个都不愿留给我么?”
他缓缓坐回去,视线没有离开过神像,没想神像为什么会弄坏,而是想着,又该是自己一个人了。真可惜呢。
“那我又该去哪里……”
去哪都一样的,没意思。
碎裂的神像静静地躺在地上,宣示了一种无可挽回的终结。就像坚硬的岩石,无论多么巨大多么坚不可摧,随着无情岁月的流逝,也终有化作沙土的一天。
他迷茫而无助,有点怕走接下来的令人恍惚与无措的路。
盯着破碎的神像看很久,好似想从其身上找到一点头绪,然后他从许多碎块中找到了神像的眼睛。
一双保留住的眼睛,没有损毁,定定的,像在望着某一处沉思。
他扭头,循着神像所视方向望去。
天边晚霞灿烂绚丽,染红半边天,余晖如此美妙,毫不吝啬地洒遍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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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戈壁一望无际,往哪里看都不见一棵草,飞沙走石是风的形态,风声大概是这片戈壁能发出的唯一动静。
所幸没遇上破天气,路可以好好走。
他跟着一众偶遇的商队竟然去到了一座孤立在戈壁中的土城。
城挺大,由厚重的土石堆砌而成,看样子建挺久了,里面的建筑风格因地制宜式简单而又别具匠心,众多居民形成独特的生活形式,处处展现出一种古老的风土人情。
文明的诞生本就是一件难得的、值得感叹的事。
因为他治好了一只跛脚骆驼的腿,商队主人送给他一件从商品中拿出的裹衣,他把衣服裹在身上,也裹住口鼻,阻隔了沙尘,呼吸起来便舒服许多。
城内商贸盛行,这应该是支撑城民生活的重要经济来源。
这里人说话他听不懂,他也不太说话,于是一个人默默地将城市逛一圈,然后找个可以靠的地方原地坐下来休息。
按照他行进的方向,一路走好久了,遇到很多地方,看风景一样逛完了。上路时只想到应该跟着方向走,却没想方向的尽头在哪里又是否有尽头。
他听到一道脚步声走近,不同于城中行人的行色匆匆,很轻,又很淡,像自由随风的浮云,身上不带过多有分量的负担。
脚步向着他靠近,来到他身前止步,他看到对方落在脚边的颜色艳丽的裙摆,对方朝他蹲下来。
他抬眼,是一个紫衣女子。
好似对视一眼就算打招呼,紫衣温和地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记忆中女子那双淡漠而透着一丝清冷的眼睛此刻近在眼前,变得十分清晰,令他产生一种触动心弦的久违之感。
“我认识你。”
“哦?”紫衣目中流露出意外,打量他两眼,“我们见过?”
他将颈上的裹布拽下来一点,露出口鼻,方便说话。
“你是神境的人。我去过神境,你不是……死了么?”
紫衣若有所思,对他说她死了却没感到生气,“二十多年前么?”她浅浅一笑,“没死呢。”
紫衣跟很普通的聊天一般,转问他:“神境?我记得天族才有这个叫法,你有天族的朋友?”
“……有。”
他承认了,他以为记忆中的人只会藏在记忆里不出来。提起故人,不禁紧张,又不免伤感,“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是么。不在了吧?”
紫衣起身,换个他旁边的位置,丝毫不介意地上的沙尘,盘腿坐下来,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你怎么知道?”
“在的话,你还会让自己一个人么?”紫衣说,“总憋着一个人,可不好受。”
“你不也是吗?”
“我啊……”紫衣想了想,“其实,我身边人挺多的。”
他没问她身边有什么人,她也没有询问关于他的故人,话题没有继续下去。
这时,道路上走过几个商人,牵着两三头骆驼,商人的装束和城里人有些不同,应该是从别的地区过来的,带来的商品已经换成当地的一些特色物品,应是准备离城。从他们对路况的熟悉程度来看,他们多半是这里的常客。
坐在路边的二人听到了过路商人的对话,许因水土养人,这片荒漠地区的人们说起话来声音洪亮、粗犷而豪爽。只不过生僻的地方语言他不能听懂。
“他们在说什么?”
路人就快走远,他只是随口一问,而紫衣竟然回答了他。
“他们说,趁着天气好快赶路,别遇上沙尘暴了……地狱之门刮来的邪风越来越厉害,最靠近那儿的一座城都被刮没了,那儿就像个无底洞,吃人都是小问题……”
“地狱之门?是什么?”
“三界禁地。”紫衣偏头看他,“上古就有呢,你没见过?”
他一愣,这话问的,对方知道他与上古时期有渊源?他们不过是刚见一面啊,难不成一眼就认出了?可他在上古潇洒之时,对方怕是爷爷的爷爷都没出生吧……
但他觉得应该不用去奇怪,这紫衣本就是个奇女子。
“在哪儿?”
他猜所谓的地域之门、三界禁地,指的便是各界传言的噬魂域,三界中心。他走到噬魂域附近来了?
“那边。还有挺远呢。”
紫衣显然不陌生,伸手指向一方,他竟意外发现那正是他要去的方向。
难道该说一句冥冥中……
紫衣如今,究竟是什么人,又在做着什么事呢?
“那地方会刮出来沙尘暴?”
“应该不会,那玩意儿只会吞东西。”紫衣一乐。
“那沙尘暴怎么来的?”他见识过这东西的威力。
“天灾人祸,天道轮回。”
“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