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位爷可是当朝宰相魏丁原的义子,魏昇魏公子。
“你这丫头倒是懂礼数。”魏昇满意道,仔细盯着姜婉禾好一会儿,一个乡下丫头看不出什么稀奇古怪。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蹊跷了,义父说勇毅侯已死在埋伏之下,就在离这里几十里的庆云山下,特地派他过来查看一番。
那个男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魏昇将那座山翻来覆去搜了几遍,除了一具战马的尸体,没有其他收获。
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他巴不得快点离开,只是时间太短怕义父觉着自己不好好办事,顺道来松坪看看自己的东西。
仆从将被偷的钱袋子呈到魏昇跟前,道:“大人,找到了。”
魏昇嫌恶地看了一眼被踩在地上的贼人,约莫是个十来岁的男孩,身上的泥垢结成一块一块的黑斑,拈着丝帕道:“脏脏脏,拿远点。”
“等一下。”魏昇突然俯下身子,笑道:“赏给这丫头吧。”
“哎哟喂,姑娘真是好福气,得了我们家大人的赏赐,还不快快谢恩。”
“谢、谢大人。”
姜婉禾学着唱大戏的模样,对着魏昇三叩九拜,着实把魏昇哄高兴了。
“起来吧。”魏昇模仿着皇帝的做派,道。
“脚软了,站不起来。”姜婉禾扭捏地抬起头道。
围在身边的狗腿子立刻附和道:“大人真是天人之姿,一介小民接不住您的龙威啊。”
引得魏昇放声大笑,围在身边的仆从也跟着陪笑,桀桀笑声吵得姜婉禾羞红了脸。
“大人,这个贼子怎么处置。”
“手脚不干净,砍了喂狗。”
姜婉禾吓得把钱丢在地上,道:“大人请您高抬贵手。”
“断手断脚叫人生不如死,您还不如打死他。”
“生不如死才好,叫你们这的人长长记性。”
“那您也连同我一起打死吧,我因为抓了个贼人,反倒还他生不如死,平白造了冤孽,请您成全。”
魏昇余光瞥了一眼姜婉禾,身子都抖成筛子跪都跪不住,活像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虫子。
今日他心情不错,铸币厂每日收赚的银两不可计数,勇毅侯更是死无全尸。
最关键的是,姜婉禾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他很满意。
“折断手脚,丢远点。”
姜婉禾跪在地上,来不及思考折和砍的区别,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哆嗦着抬起头来,眼见男孩一双眼睛疼得生泪,红血丝像蜘蛛网似得爬上眼白,狰狞地吞噬着理智。
不等姜婉禾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拖下去,街上存留她一个跪在地上。
顾承渊并不想别人打扰他的清闲日子,能在松坪与他见上面的只有顺子和肖锶齐二人。
瞧着顺子身上的暗卫服还没换下,顾承渊就知道有事相请。
只等李婶一走,不等顾承渊喝完药,顺子即刻开口道:“侯爷,那山里我们翻了个遍了,只有一间窑厂。”
“平日里做些瓷器买卖,都是一些咸菜罐子居多,倒也看不出什么蹊跷来。”
顾承渊不紧不慢地喝完药汤,剩了一点药渣留在碗底。
顺子递上药托,顾承渊瞥见盘上放着一块糖角,眼瞳霎时微缩了下,视线牢牢地锁在那块糖角上。
姜婉禾从来不会把糖角放在药盘上,怕他这么大个人吃药还要拿糖哄着丢人现眼,等他喝完药,才抠抠搜搜地从衣兜里掰出一块糖角。
方才顺子说这是姜婉禾让他拿过来的,这块糖角的大小不像是精心准备过的,倒像是赌气一股脑放上去的。
顾承渊拿过糖角,掰下一块,力气用过头,碎了一地,放入口中时候尝到一点点苦味。
“窑厂和铸币厂二者都需要烧炉子,一个是要将铜铁融化,一个是要把泥土烧成瓷,运出来的路子也大相径庭,怎会没有问题。”
“属下也亲自弄了个罐子出来,就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顺子从门外搬了个腌咸菜的罐子,左看右看都只是寻常人家用的物件。
“叫李婶来看看。”顾承渊道。
李婶不知道小侯爷叫她来干什么,神神秘秘地藏了一路,摆在跟前的是一个新的咸菜罐子。
釉彩亮的能当镜子,罐口圆得规整,壁身比寻常的要厚实些。
李婶看不出来什么蹊跷,道:“小侯爷,俗话说得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连腌咸菜每个地方都不一样,这腌咸菜的缸子长得也不一样。”
“李婶,跟你学医的丫头不就是松坪人吗?”顺子提议道,“不如叫那丫头过来瞧瞧,兴许能发现什么。”
顾承渊还有些犹豫,若是姜婉禾听到他方才说的话,只怕是不愿相助。
“我去找她。”
“慢着,我让她先回去了。”李婶打断道。
她知道顾承渊干的事情,这是身为勇毅侯应该做的,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失去性命,这都是顾承渊该受的。
自己带大的孩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把姜婉禾牵扯进来。
“罐子就先放在这里。”顾承渊吩咐道。
顺子交办完事情,扮作挑夫的模样走出宅子,门前横躺着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身上的衣服他认得,是姜婉禾的。
只是这般不修边际地躺在地上着实有伤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