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鹿岭寨后山。
祁晏,祁大寨主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手拿着匕首,一点一点的敲着地。而范行章,范师爷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弓着个着腰,不知在做什么。
“喂,范老头,”祁晏开口说道,“你说我让陈二虎去帮忙照看那人究竟是对是错啊?那人虽说已经退了烧,可直到现在还昏迷着,如今我没有在寨子里,那人若是醒了怎么办?”
平时有其他人的情况下,范行章身为寨子里的师爷,自然要注意点言行,眼下就只有自己和少寨主两人,也就不在乎那些虚礼了,只见他头也不抬一下的回应着。
“放心吧,少寨主,陈二虎那人虽然平时不着调,可你交代的事,他最是看重,自然不会敷衍了事。
况且老夫临走时还专门嘱咐过他定要照看好你屋里的人,再说了,不是还有冯老婆子在吗,有她在,少寨主就安心帮忙采药就好,不必担忧。”
“本寨主哪里担心了,”祁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只是今早出门的时候,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范行章起身锤了锤自己的后腰,随后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祁晏。
“少寨主啊,不是老夫说你,是你自作主张将老夫的药给了人,也是你求着老夫救他的,如今人是救回来了,老夫让你帮着采摘些药材回去,你却如此磨磨蹭蹭,老夫这筐里都快塞满了,您还在那刨坑呢!
莫不是少寨主觉得将老夫赠予你救命的药,随随便便就给了他人而心生愧疚,想赶紧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不是?”
“?”祁晏一脸疑惑。
范行章则用下巴指了指地面,祁晏顺着所指的方向低下头,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
“这还是老夫头一次见少寨主如此的魂不守舍,也难怪,那人的相貌确实不凡。”
祁晏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前日在马车里的那一幕,看向自己的手腕,此时红印早已不见踪迹,等他反应过来时连忙将手中的匕首扔向一旁,双手胡乱摆着。
“胡说什么,本寨主又不是那以貌取人之人,何况那人来历不明,甚至还有刺客想要取他性命,可见其身份并不一般。
我想着,若是我们救了他,然后用他来换取赎金,到时候不就是要什么有什么吗。”
“是,是,是,”范行章表面附和,随后又小声嘀咕,“怕只怕皆时赔了夫人又折兵。”
习武之人的耳力向来很好,祁晏自然是听到了,却并没有在意,而是挠了挠自己的耳后,似乎摸到了什么,便开口试图转移话题。
“之前听陈二虎他们说您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本寨主还不乐意,可现在,您看看您现在做的这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淋了点雨,又起皮了,还痒得不行。”
无论是医术还是易容之术,范行章平生最在意就是自己的手艺,于是,他直接怼了回去。
“少寨主啊,老夫并非自夸,想当年老夫的乔装之术可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你又不是不晓得咱们寨子里的什么趁手的东西都没有,只能用些其他物品所替代,有些个副作用也是在所难免的。”
范行章边说边将采好的药装进竹篓里,“你就凑活着用吧,回头老夫再给你弄点涂抹的药膏就好了,或者就干脆别戴了,好好的一张脸,非要弄的凶神恶煞作甚。”
祁晏捯饬了半天总算把脸上的面具弄得稍微服帖了些,“那不成,我原本的长相比较普通没什么威严,若是被人瞧见了,以后还怎么在山道上混,再说了,本寨主这般模样,谁见了都要怕上三分,他们自然也会乖乖的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是。”
范行章没有理会而是将装满药材的竹篓背起,“少寨主若是歇息够了,就起来收拾收拾,我们该回寨子了。”
“这么快就采完了?”语气有些激动,不过祁晏自己却并不知晓。
范行章无奈一笑,回答道:“是啊,有人心不在焉,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说完,便转身向山寨的方向走去。
祁晏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将自己方才扔掉的匕首拾起收好,紧随其后。
“诶,老头,你方才说我脸上的面具是用其他东西代替的,却没告诉我,那东西是什么啊?”
范行章闻言脚步微顿,轻咳一声,有些心虚的说道:“祖传的手艺,岂能告知。”
“这有什么的,你现在不说,本寨主早晚有一天也会知晓。”
“少寨主当真想知道?”范行章心中暗想,若是让少寨主知道自己用的是豚(tún)①肚子上的皮,那后果……
“算了吧,少寨主还是不知道的好。”
——
萧晗翊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置身于一间静谧的寝室之中,眼前则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跪立在床前,而床上的人面容憔悴,宛如风中的烛火,似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萧晗翊反应过来,这是皇兄临终前的那个晚上。
床上的鼎和帝微微张开口,低沉的声音透着岁月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