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的夜风早已被染上清幽的寒意,苍白惨淡的月亮在浓厚的乌云中若隐若现,而那凄冷的月光似乎是月亮得意的窃笑,她正在幸灾乐祸地看着那只狡诈的恶狼叼着柔弱的猎物回到了阴暗的巢穴。
德希·梅洛笛像是捧着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罗南抱回了家中。
看到他怀中昏睡的少女,罗杰斯面露讶异之色,但一位合格的管家最基本的修养便是不能干涉主人的私事,所以他并未过问其中缘由,只是规规矩矩地询问道:
“老爷,需要安排客房吗?”
“不必了。”他抱着罗南径直回到了卧室,沿途碰到了一个新招聘进来的女仆,她好奇地瞥了一眼罗南,露出了心领神会的暧昧笑容。
但她的揣测与事实相去甚远,他并没有巫山云雨的心思,一则是因为他不屑于用这种无耻的手段占据她的□□,二则是因为与一个醉酒的女人颠鸾倒凤也没什么乐趣。
男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心理,他似乎认为她会心甘情愿地认为他的入幕之宾。
而此刻,无关情欲、无关风月,他只是想要紧紧地抱着她,像年幼时的自己抱着心爱的玩具熊酣然入睡,而亲吻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就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胆的举动。
她并非时下所流行的那种娇弱纤瘦的骨感美人,当大部分贵族小姐节食减餐,咬着牙用束腰将自己本就纤细的腰肢勒得盈盈不足一握时,她却对身材无所顾忌——
她比初见时又圆润了些许,一路将她抱回家可是项难度不小的挑战,直到现在他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
不过这只能怪他疏于锻炼,昔日英姿飒爽、矫健敏捷的击剑冠军如今却沦落到不能轻而易举地抱起一位年轻女孩。
他苦笑着自嘲道,而此时罗南似乎是遇到了梦魇,她饱满的红唇溢出几声难耐的嘤咛,然后她胡乱地踢蹬着双腿,直至将轻薄的丝绸睡裙撩至腰间才善罢甘休。
她大大咧咧的睡姿像及了在日光下晒着肚子的小猫,毫无形象可言却又是如此真实可爱,他微笑着注视她,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指戳弄她雪白的肚皮,那柔软且极富弹性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真好,她终于不会惊慌失措地逃跑了。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或悲痛或仇恨的过往,可每一次见面都是不愉快的:初见时她百感交集、涕泗横流地凝望着他,那个雷雨交加的舞会之夜她惊恐无助地从他的马车上跳下,再到今天在课堂上意外相遇时她那震惊又逃避的眼神。
每一次过于巧合的相遇似乎都是命运恶意的玩笑,时至今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几次三番拜访贝拉夫人不是为了垂涎她四月芳菲般的美色,而是为了见到身为首席化妆师的罗南。
抓住这只狡猾的兔子可真是一波三折,不过当他亲吻她花瓣似的双唇的那一刻,所有的烦闷和忧虑都一笔勾销,他不去思考过去和未来,他只想活在当下——
无论如何,今夜,她只属于他。
***
宿醉的后果难以承受。
第二天日上三竿之际,头疼欲裂的你挣扎着苏醒,而酸软无力的四肢让你只能躺在床上愤恨地瞪着那个无耻的衣冠禽兽,你想张口骂他个狗血淋头,可喉咙干涩得却像是烟熏火燎过。
所幸他还有一丝底线,没有趁人之危强占不省人事的你。
你并非不经人事的天真少女,和萨瓦托有过那么多次颠鸾倒凤,你还不清楚昨天是否与他一夜风流吗?
一名年轻的女仆恭恭敬敬地将你扶起靠在床头上,另一名女仆端着一碗醒酒汤一勺勺地喂入你的唇中,在醒酒汤的滋润下,你肿痛的喉咙舒适了不少,你尝试着咳嗽了一下,脱口而出的是无比嘶哑难听的声音。
“你个混蛋。”
他笑意盈盈地全盘接纳,似乎这是极高的褒奖。
女仆们极其识趣地退出了房间,你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是不是有神经病?你把我灌醉带过来是想干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呈现出一种狡黠且嘲弄的神态:“如您所见,只是满足我未曾实现的夙愿罢了,当初我邀您留宿在寒舍,您抵死不从,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待恢复些许体力后你起身下床,径直走向了日光充盈的阳台。
室外风景秀丽,入目是一片纯白秀丽的铃兰花海,而你分明记得,很多年前,这里栽种的却是你最喜欢的薰衣草,当春风拂过时,翻涌成一片波涛起伏的海洋。
物是人非、时光荏苒,你还是回到了这座华丽庄严的巴洛克式宅邸。
走廊的尽头挂着已逝老伯爵的肖像画,他仍如你记忆中那般丰神俊朗、威严沉稳,他深邃庄重的目光隐含着一丝爱意柔情,曾经他就是如此注视着你与德希。
说不触景伤情实属口是心非,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曾经是如此宠爱你。
梅洛笛带着你走进餐厅享用早餐,餐厅的布局仍如多年前那般奢华雅致,可是入门处的雕像由圣母怜子像换成了断臂的维纳斯,而站在你身旁为你布菜的男人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位风华正茂、俊美斯文的青年。
他的眼角眉间都浸染了岁月的风霜,那细微的鱼尾纹赤裸裸地昭示着他的衰老,当你无意间瞥到他肩膀上的徽章时,你情不自禁地想起多年前你曾靠在他肩膀上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