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瑄:“好。”
他没问是什么,直接一口答应下来,鬼使神差一般伸出手抹去纪融景脸上的泪珠,掌心因习武磨出的茧子擦红了少年的脸颊。
好可怜,又好可爱。他心里想。
贺瑄喜欢纪融景晶莹的双眸,像是幼时珍藏的玉珠,泛着剔透的光,却又恼怒对方不是因他而哭。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他顺从心中的想法,直接问出口,“你想要什么,孤都会为你取来。”
“殿、殿下……”纪融景哭得喘不上气,没听见贺瑄的话,过了好半天才歇下来,那些激烈的情绪总算平复,心底的怨恨却一点都不见少,反而越加浓重,“我……我想求您一件事。”
“慢慢说。”贺瑄给他端了茶水,看着对方托着杯子,一点点喝完了杯子里面的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奇妙的满足感。
纪融景低头喝水,斟酌着语句,慢慢地说出纪大人和纪夫人对母亲做过的事,以及刚才自己忽然情绪崩溃的原因。
他鼻头红红,说话时残留着浓厚的鼻音:“……所以,我想请殿下帮我。”
“好。”贺瑄重复道,手指勾起纪融景垂下的发丝,绕到耳后,“我去杀了他们。”
纪融景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露出受惊的神情,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可以这样吗?”
“不可以吗?”贺瑄反问。
“难道你不希望用他们的命,慰告岳女医的在天之灵吗?”
这句话犹如尖刺,直接刺中纪融景心里最阴暗的一面——
是啊,他们逼死了母亲,为什么不能以命偿命呢?
“岳女医的医术精妙,我因她活下来……融景。”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贺瑄近乎贴在纪融景耳边,和他说话,“一个没什么价值的官员、一个久居后宅的妇人,就算偿命,也犹有不足。”
他对纪融景的兴趣越来越大,无法掩饰的程度:
最开始因为纪融景救了他、加之岳女医曾经救治的情分,贺瑄不由得对纪融景多了一二分上心;而后发现他面对自己时格外不同,反应可爱,忍不住想逗弄几分……
现下,他又发现了一个共同点——他们居然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经历。
这怎么不能算缘分呢?
那位深宫之中的陛下暂时不能动,但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岂不是能轻易捏死?
贺瑄的瞳孔微缩,兴奋到无以复加,期待纪融景能说出意料之中的回答……
“……不,殿下。”
纪融景拒绝了贺瑄的提议。
他的眼角还残留着红痕和未干的泪迹,目光却无比坚定,定定地看向贺瑄:“感谢殿下的好意,但我不想取他们的性命,或者说,就算是要取他们的性命,也不应该是我,而是让律法断定。”
贺瑄缓缓地收起笑意,目光有些冷:“孤不懂你的意思。”
从纪融景进门开始,他只用了两次自称,第一次是表示他会无条件支持纪融景;第二次则是与第一次相反。
他在逼迫纪融景。
“阿娘和我说过,命是最重要的。”纪融景表面上一点都不在乎贺瑄冷下来的态度,实际自己的直觉疯狂提醒,跟他说不要表现得这么强硬。
柔软的猎物尽管发着抖,还是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况且,我还是一名大夫,我不会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我只要还母亲一个清白,让他们把拿走的都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