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时舆论又会走向什么方向他就不好预测了。
他在中间非常困难地找出编辑的邮件,里面大概地寒暄了两句,并且关心了他的身体健康,同时询问接下来的连载是否受到影响。他一边打字,一边站起来去厨房打开柜子,撕了一条速溶咖啡冲泡。属于现代工业的咖啡香精味顿时洋溢在了这个空间中。
他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些许。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他放下杯子,拉开冰箱门,里面如预料一样空空荡荡。
他决定出门去便利店买点三明治和通心粉。
衣服义警们给他准备了两套备用的,最平常的款式,用来和报纸上的形象作区分。
现在天已经渐渐凉了下来,所以衣服是加绒的,他回头应该还要再购置一些。稿费打下来了,所以暂时不必担心经济问题,何况还少了房租。
他换上深灰的卫衣,戴上相对宽大的兜帽,走下楼梯。
今日的哥谭依旧是阴天,已经算得上天气不错的日子。街道上拥挤的人潮用视觉奇观表现了这里人口密度的具体数值,建的密密层层的房屋鳞次栉比地淹没了城市天际线,只有头顶露出一方灰白天空,某种意味上和笼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群则是由低头的死气沉沉的出来吃饭的白领、热衷八卦的社交恐怖分子、对生活丧气而大声抱怨的中年人、还没有被社会毒打的青少年构成,里面时不时夹杂着几个暂时没在工作的真·恐怖分子。
他的打扮在里面不算出奇,如果考虑到某些表演欲过剩的精神病人,简直能称为平庸。
在等红绿灯的过程中,他在嘈杂的人声中分辨出了几个声音提到了他——顺带一提,他现在的假名是特拉·德索拉塔——总之大抵不是什么好话。
“警局那边没找到就算了,蝙蝠侠那边怎么也没有动静……”
“听说好多人一夜之间化为飞灰了,哥谭教堂也被烧了,就算小丑都没听说有这么邪乎……”
“我邻居,就那个彼得,早上一醒来发现自己哥哥死了,现在还哭的不成人形。唉,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好不容易他准备去纽约读大学了……”
交通信号灯转为绿,他穿过斑马线,再走一百米就是便利店。
他走了几步,人声不自然地随着时间减弱,原本快要挨上的肩头此时和他隔着咫尺但无法触碰的距离,就像试图靠近镜面一样。
他抬头,看到原本就狭窄的天空也被一座倒错的城市填满。
维山帝体系的法术,镜像纬度。
“您还会尼泊尔那边那群法师的技术?”
“年岁的增长总会带来些东西,不然不是白活了吗?那么,看你这么平静,已经知道我来做什么了?”
他转过头去,不出所料的看到一位银发的苍老女士。她穿着传统的巫师服装,微笑着站在那里,除去服装以外,和任何一位平平无奇的老者都没多大区别。
凯夏·梅森,来自十五世纪的女巫。
“毕竟,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理由了。”他注视着那些折叠的建筑,不由得想起摇摇欲坠的积木塔。
“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过来也只是为了说四句话的。预言对于预言者来说是无法动摇的历史。所以你的事情我不会参与,也无法参与。”
“从来未曾奢望。”
听到这个回答,她微微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怜悯。然后,她以牧师在葬礼上致辞的语气念诵着那诗歌一样的短句:
“疯人自取灭亡,
智者自缚手脚;
愚者狂欢耽于目盲,
自欺之梦终将苏醒。”
“听上去不太妙。”他调侃了一句。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这个名声了。”她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单手按在胸前向他致意,“总之,祝你好运,‘调查员’。”
话音落下,刚才的空旷仿佛只是幻觉,一瞬间挤过来的人潮在气势上像是要把他压扁。他差点没站稳,被推搡着朝着原定的目的地走去。
于是,在这样一个平淡的午后,前途未卜的流浪者汇入哥谭的人海之中。
后日谈(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