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尧这明显就是已经回澜市了。
他在哪?小区门口?还是这栋楼下?不是受伤了,怎么能胡乱跑?
真不让人省心。
陆凛捏了捏鼻梁,无论之前怎么做了心理预设,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不忍心。
说见不到?让这个心高气傲的主大老远空跑一趟?估计回去就得气死。
说可以见?就傅尧那蹬鼻子上脸的劲儿,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而且还关乎傅尧会不会出国的问题……
一时间,听筒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陆凛脑子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片混乱,但他知道不能犹豫,根据以往和傅尧相处的经验,越长时间的迟疑,越容易心软,越会忍不住答应他。
所以他大拇指往红色挂断键一摁,然后丢垃圾般丢开了手机,仿佛要自欺欺人地离伤害了傅尧的罪魁祸首远一点。
静静瞪着手机看了五分钟,没有再响起来,陆凛长长舒了口气。
他不敢下楼去看傅尧伤得怎么样,甚至不敢出门,害怕他就在门外,他走到窗口往外看了下。
十层的楼高,漆黑的夜晚,乌漆麻黑的绿植影影绰绰,往下看什么都是不清晰的,更别提找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在小区的人了。
陆凛觉得自己有毛病,转身要走,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划破黑夜,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绚烂炸开。
陆凛拎着书包面无表情回了卧室。他不知道这种噪音大又污染环境的东西有什么好放的,全天下礼花差不多都一个样,看不腻吗?
今天也不是啥节日,可能是谁家有喜事要办吧。
理解,尊重,但听得好烦。
要不报个警吧。
为了阻止这个莫名其妙、损人不利己、但跃跃欲试的想法,陆凛扔下手机去洗澡了,他洗澡出来肯定就放完了。
谁知放烟花的人不怕抓似的,嘭嘭嘭嘭没完没了了,陆凛洗掉一层皮,又艰难地来了一发——他还是怕压不住冲动,他需要在这个时间,做点不适合让自己再去见傅尧的事。
陆凛平时冲动很少,这事做得并不频繁。可现在外面很吵,他烦得不行,那种浑身叫嚣着想要发泄、却又找不到出口的憋屈让他分外暴躁,动作也越来越粗鲁。很疼,可还是到不了那个点,陆凛单手撑墙,喘息越来越重,汗顺着下颌落到起伏的胸肌上……到最后还是疼得受不了才勉强出来的。
陆凛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面,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完全没有什么享受,还不如打篮球爽。
又冲了下穿上衣服出来时,烟花已经停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陆凛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朝门口看过去,整天不见人影的陆队长在门口换鞋,他身形高大,面容冷肃,有种摸爬滚打中锻炼出来的特有的刚劲气质,“爸?”
陆铮手上拎了一个蛋糕,还有一些蔬菜水果,陆凛惊讶他竟然记得自己生日,“你今天没加班?”
陆铮脱下外套进屋,把蛋糕放桌子上,“刚从外地回来,正好经过附近去局里,看到有人在放礼花。案子完了,那几个闹腾的小年轻想放松下,兴致勃勃过来抓人。”
陆凛挑了挑眉:“……抓到了?”
陆铮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是傅尧,说在给你庆生。”
“……”陆凛噎住。
沉默片刻,他问:“罚他钱了吗?”
陆铮铁面无私,“罚了。”
陆凛:“……”
陆铮笑了下,“我给他交的。”
陆凛:“哦。”
“你俩吵架了?小傅吊着胳膊还来给你放烟花,让他过来吃个饭他也不敢来,说怕你生气,把蛋糕塞给我就走了,”陆铮看向他,“应该还没走远,今天我下厨,你要不下去喊他。”
这几天的心理暗示很有效果,陆凛现在脑子很乱,但还是能机械地拒绝,“你下厨,那算了吧。”
“……”陆铮厨艺不至于很差,但也就是能吃,他本来想着今天表现一下,没想到被嫌弃了,倒也没什么,生日嘛,就应该吃点好的,他说:“那出去吃?”
陆凛沉思两秒,转身回房,“饭做好叫我。”
陆铮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眼关上的房门。
有点稀奇。
陆凛从小到大人缘都好到爆,没见过跟谁闹别扭到这个程度的。
…
陆凛一回房间就开始翻箱倒柜,他记得小学手工课做过一个简易望远镜来着,不知道管不管用。
找了半天没找到。
他想,可能是天意,就这样吧。
没必要找,看一眼又能怎样呢?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况且他还要出国。
就这样吧。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早晚而已。
当天晚上,陆凛发了个朋友圈。
很简单,只有一张图片,上面是陆队长做的菜,中间有一个蛋糕——魏明宇送的那个。
朋友圈仅傅尧可见。
可能是真的被伤到了吧。
傅尧凌晨三点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航拍的礼花视频,陆凛那栋楼下转角的路灯以及地上孤长的身影,澜市机场进站口。
配文只有两个字:再见。
……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完全断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