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了引擎,手肘撑在车窗上,目光胶着在监控画面里。
章启文握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几分钟之后,走到了阳台上,章洄把画面切换到阳台,就见章启文蹲在脏衣篓里翻找着什么,很快他又站起来,空着手回到客厅,目光看向了主卧。
踟蹰片刻之后,章启文走进了主卧室。
章洄又把画面切换到卧室,看着章启文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没有监控,章洄不知道他进去干什么。
他耐心地等待着,章启文在里面待了可能有十几分钟,快十一点半的时候,章启文抱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出来,用垃圾袋裹着,鼓鼓囊囊一个大袋子。
章洄预感他要出门,手机放回支架上,发动汽车往家开。
章启文从主卧出来后又回了自己房间,在黑色垃圾袋外面又套了个超市塑料袋,然后装在纸袋里,提着出了门。
章洄后悔拆掉了他手机里的监控,幸好这个时段路上不拥堵,他在小区外的公交车站见到了章启文,彼时他还拎着那个袋子,正在等公交。
章洄没有下车,等章启文上了公交车,一路跟在公交车后面。
章启文倒了几趟车,去了天南海北的城西工业园区,下车之后,他看着荒凉的环境,颇为无助,随后他沿着马路往前走,一路观察着监控,专挑拥挤的小巷子穿行,最后在一个堆满垃圾的绿色塑料桶前停下。
他把袋子放在地上,纵起衣袖,提前准备了一副手套,戴上手套后,他把垃圾桶面上的几袋垃圾提起来,将纸袋塞到深处,再用其他的垃圾遮掩住。
全部弄完之后,他长长吁出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喘停,手机铃响了。
他吓得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摸出手机,见是章洄来电,不由松了口气。
章启文把手套摘了,按下接听键。
“喂,你在干嘛呢?饭吃了吗?”章洄声音淡淡的。
“我在家喝茶呢,你不忙啊,怎么老给我电话?忙就不着急回来。”章启文看一眼手表,刚过两点。
章洄说:“你在家喝茶?我也在家,怎么没见到你?”
章启文脊背生寒,打了个冷颤,改口说:“刚在家,现在下楼溜达,一会儿就回去。”
“哦,那我陪你溜达吧,我过去找你,你人在哪儿?”
“就小区楼下,别麻烦了,我马上就回来。”章启文急匆匆往回走,准备打辆车赶回去,刚走出巷子,冷不丁见到举着电话的章洄,那一身迫人的寒气与初冬的寒风融为一体,像冷冷的巴掌,扑面扇向章启文的脸颊。
“你、你怎么在这儿?”章启文倒退了几步,吓得魂不附体。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扔的什么东西?”章洄直接越过章启文走向垃圾桶。
章启文一把拖住他,扭着他往外走,“你别管!回家!”
奈何章洄像根铁柱子,无论是身形还是力气,抑或是那慑人的压迫感,都不可同日而语。
章洄甩开章启文,大步雷霆走到垃圾桶旁,三下五除二从里面拽出那个纸袋,当着章启文的面拆了里面的塑料袋和垃圾袋。
当章洄看到里面露出的卫衣面料,浑然怔住了,一种异常焦灼的情绪浮上心头。
章启文宁愿以为是林濯月杀了人,替他销毁证据!也不愿相信,林濯月是清白的!
那一刻的章洄,不知该如何描绘心情,他像是有无数的话要说,言语在喉舌间打了几个来回,最终化为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章启文冲上前,争抢着把卫衣塞回了纸袋里,拖着章洄往回走。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了车里。
静默着呆坐了半个小时,章洄出声时嗓子都哑了,“你怎么想的?”
章启文懊恼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扔了保险点。”
章洄按压着怒火,字字清晰地说:“阿月就不可能杀人!”
“他可能中间是去夹娃娃了,但是他有保镖,也有手段,弄些不在场证明很容易。”章启文试图解释。
“他就没有杀人的理由!”章洄几近咆哮。
章启文不甘示弱道:“但他不是没有害过人!”
章洄眼圈发红,握着方向盘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他那会儿太小了,他没有办法。”
“谁都有小的时候,不是谁都会......”
章启文试图说什么,章洄厉声打断他:“你根本不懂他!他从来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林殊怡!”
章启文愕然失了声音。
泪水盈满了章洄的眼眶,他压抑着哽咽,缓缓地说:“他想保护他的妈妈,想保护阿秋,他没有办法!这么多年了,你和姐姐是怎么对他的,他报复过你吗?报复过姐姐吗?”
章启文颓然抓紧了膝盖,身躯痛苦地蜷了下去。
“他不是怪物,他只是还没有长大,他很无助,很害怕。”章洄盯着章启文的侧脸,哽咽地说,“爸,你能不能,哪怕一点点,对他善良一点?”
章启文不堪重负地捂住脸,在密闭的车厢里崩溃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