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站起来,抱着热气球收纳筐先进了储物间,出来后洗了洗手,给章洄倒水。
章启文手足无措道:“真不是我弄坏的,我就想拿包茶叶,它自己就坏了。”
章洄把螺丝刀收进工具箱里,低着头说:“爸,你东西收拾了吗?我送你去酒店。”
章启文心浮气躁地望向林濯月倒水的背影,到底没说什么,进屋收拾行李,提着手提包出来,孤零零站在玄关处,哑声说:“我好了。”
章洄走过去摸了一下林濯月的后脑勺,接过他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揽着他的肩膀小声哄着:“回来给你修,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林濯月撇开头,默不作声摆弄手里的水杯。
章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赶紧换鞋送章启文出去。
等进了电梯,章启文又强调:“章洄,那东西真不是我弄坏的,我要给他修,他不肯。”
章洄看着电梯楼层面板上的数字,答非所问地说:“待会儿先吃饭吧,我明天陪您逛景点。”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门打开,章洄率先出去。
章启文紧着脚步跟上去,章洄把副驾驶门打开,接过他的手提包扔到后座,然后绕去驾驶座上发动了引擎。
章启文疲惫至极,磨磨蹭蹭上了车。
“安全带。”章洄惜字如金,手指却在方向盘上频繁敲打,极力把不耐烦隐藏在内心深处。
章启文系上安全带,又说:“说不定本身就是坏的,他想借此冤枉我。”
章洄都被他气笑了,干脆拔了车钥匙,引擎声熄灭,车内顿时陷入了寂静,须臾之后,章洄问他:“他冤枉你干什么?就算他冤枉你,你真的觉得自己冤枉吗?”
章启文脸色不悦,隐忍着没有搭话。
章洄却率先发难,质问道:“你冤枉他的时候,想过他心里难受吗?”
章启文越听越不是滋味,但他觉得话题被带偏了,尽可能冷静地说:“我来不是要找你说这个,章洄,你听爸爸的话,别再跟阿月谈对象了,谈个正经女朋友,结婚生子,那才是你应该走的路。”
此刻,章洄的心境异常平静,章启文的话牵不起一丝涟漪,他重新发动引擎,慢条斯理地说:“爸,您就一直没明白,我之所以努力读书,拼了命赚钱,都是为了能配得上他,要是让我跟他分手,我现在就捡破烂去。”
章启文五脏六腑都纠缠在了一起,前所未有的懊恼,如果当年,他拒绝林殊怡的帮助,拒绝协议结婚,是不是彼此间的关系就不会变得那么复杂。
假如他始终陪伴在儿女身边,或许章蔚筝不会恨他,章洄也能和他更亲近。
现如今,他无论说什么,章洄都听不见耳朵里,像是着了魔,满心满眼就只有林濯月。
章启文恐惧至极,倘若有一日,林濯月要害章洄,简直易如反掌,不必费吹灰之力。章启文始终无法忘记谢群入狱时那崩溃癫狂的模样。
谢群挠碎了自己的皮肉,满脸血迹,撕心裂肺地喊冤,没有人会相信,八岁的林濯月已经有了杀人的企图,他甚至懂得避重就轻,用诡辩的证词将亲生父亲送入监狱。
章启文无法揣摩林濯月的心思,他害怕章洄只是林濯月手中的玩物,终有一日会腻味,到那时,章洄将面对何等危险的处境。
章启文不敢想象,他已经察觉到了章洄的异常,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义无反顾和癫狂。
去酒店的路上,父子二人停止了谈话,章洄送他进房间,约好明天来接他,借口要加班,匆匆离开,没有陪他吃饭。
章启文心里难受,又没什么要忙的事情,偌大的房间死气沉沉,哪里都看着不顺眼。
正不知如何排解,敲门声响了。
章启文以为章洄又回来了,急匆匆去开门,门一拉开,他沉静了三秒,霎时间气血翻涌,惊恐地睁大了眼,本能后退了两步,讷讷道:“怎么、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