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洄先去洗澡,半个小时后,用毛巾搓着头发回到客厅,就见林濯月美滋滋地抱着热气球收纳筐,正在检查有没有磕着碰着。
章洄倒了杯温水,坐到沙发里看他忙碌,茶几上堆满了冰箱贴和小挂件,少说得有三五百个,过海关的时候还被拦下来问话,林濯月说是结婚纪念品,还给海关看了结婚照,塞给海关大哥一个热气球做贿赂,还真就让他过关了,简直匪夷所思。
水杯没地方搁,章洄只能端在手里。
林濯月把他的巨型热气球收纳筐放到餐边柜,将将好卡进去,勉强在筐里塞了几个茶包。
“你累不累?明天收拾吧。”章洄劝他。
林濯月充耳不闻,又去拿来几个大袋子,装满了茶包、咖啡、巧克力、软糖。
另一个袋子里除了巧克力和软糖,还有丝巾、首饰和免税店买的名牌包。
林濯月耳提面命般叮嘱道:“一袋是给许教授的,另外两袋你明天带去公司放茶水间,还有一袋寄回去给蔚筝姐姐,天气热了,软糖容易坏,明天一定要寄走,知道吗?”
“嗯嗯嗯。”章洄敷衍地点头,喝了口水又说,“买什么包,她又用不上。”
林濯月睨着他说:“你一点都不懂女人。”
章洄这就笑了,把水杯放在地板上,懒洋洋碾在沙发上,轻笑道:“你想我懂女人吗?”
林濯月蓦地板起脸,凶巴巴坐到他腿上去,张嘴咬他的肩膀。
章洄“嘶”了一声,抚摸着林濯月的后背,骂道:“什么坏毛病,咬习惯了?”
林濯月身体缓缓柔软下来,解开他的睡衣扣子,露出肩膀,轻柔地□□着那块麦色肌肤,小声问:“咬疼了吗?”
“不疼。”章洄捏了一下他的后颈,林濯月惯性仰起脸,湿漉漉的眼神看着章洄,眼帘徐徐落了下去。
章洄含住他柔软的嘴唇,突然又不困了,细密的吻从唇瓣移到耳畔,温热的呼吸萦绕在鬓角,林濯月只觉得耳朵酥酥麻麻,天气也有点热。
“我还没洗澡。”林濯月缩了一下脖子。
章洄咬他耳朵:“我陪你再洗一遍。”
“嗯。”林濯月温顺点头,手臂攀着他的肩膀,脸埋在他胸口。
章洄托着他的腿根抱他起来,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
两人对视一眼,齐刷刷回头。
“十一点了。”林濯月说。
“我去开门。”章洄拍拍他的腰,让他下来,走到玄关处,拉开了门。
门外,章启文提着一只手提包,满脸疲态,脸色微愠。
父子俩面面相觑,章洄问:“爸,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你不是下午的飞机吗?我来过一趟,你没在家,就去小区外的便利店坐了一会儿,电话也不接。”
“手机没电了,先进来。”章洄拿了双拖鞋给他换。
“你五一不回家,我就来看看你。”章启文换上拖鞋,望见客厅里笑眯眯的林濯月,视线一下子躲开了。
林濯月亲密地喊:“爸爸。”
“你好。”章启文把从前对章洄的那一套礼貌,原封不动地转移给了林濯月。
章洄穿着睡衣,衣领大敞着,露出胸膛和脖颈上的斑驳吻痕。
章启文肺腑堵塞,只觉得喉咙也胀住了,进客厅后见到满屋子纪念品,寒暄一般问:“买这么多东西,玩得开心吗?”
章洄把他的包放进次卧,转身出来说:“还行吧。”
“什么还行,明明就很好玩。”林濯月把夹在冰箱贴下的塑封照片拿出来,怼到章启文鼻前,喜笑颜开地说,“爸爸你快看,我跟小洄哥哥拍了结婚照,还没印出来,这张打着玩儿的,就送给你吧。”
照片里两人穿着黑色礼服,各自拿了一枝玫瑰,章洄从身后搂住林濯月的腰,一个低头,一个偏头,在夕阳余晖下深吻。
章启文摩挲着裤袋找血压药,费力地说:“结婚照是能随便拍着玩儿的吗?”
林濯月茫然道:“不随便呐,我们拍得很认真,爸爸你不喜欢这个风格吗?”他莞尔一笑,又说,“没关系的,我们明年再去法国拍,后年去意大利,多拍几套选一选。”
章启文脸色铁青,细看又憋着红,像是血压又上来了。
“宝宝,不早了,别这么兴奋,赶紧去洗澡。”章洄说,“爸,你今晚就先睡这儿吧,我过两天带你去逛逛。”
章启文板着个脸进了房间。
“爸,牙刷毛巾我给你放床上,你就用外面的卫生间。”章洄帮他把电视机打开,“待会儿我再给你拿床被子,明天上午我要回公司开会,开完会回来带你去住酒店。”
章启文闻言愣住了,牙刷毛巾又扔回床上,闷声道:“我就住这里。”
“你住这里不合适。”章洄手里还拿着遥控器,给他调了个新闻台,转头冲他笑,“这房子还是阿月的,我住男朋友家里,你住这里什么意思?”
章启文抿了一下嘴,扶着膝盖坐到床边上,“我来就是要跟你谈谈阿月的事情。”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我不惹他,但你是我儿子,我就能管你!”章启文语速飞快,声音却压得很低。
章洄无奈地说:“那也明天说吧,真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开会,我要睡了。”他拉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扔在床上后就出去了。
章启文还想说话,走到客厅,主卧室的门紧紧关着,兄弟俩都没了人影,他只好蔫蔫地回到房间,看着夜间新闻,苦闷地铺床单铺被子。
*
章启文辗转反侧了一夜,翌日睡迟了,起床已经快九点。
客厅里榨汁机刺啦刺啦运作,章启文走到客厅一看,榨汁机里绿色的液体飞溅,像某种剧毒物质。
林濯月立在料理台前一动不动,滞讷的眼神紧盯着榨汁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章启文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他咽了一下唾沫,环顾四周,没见到章洄的身影。
“别看了,他去上班了。”林濯月没回头,声音阴恻恻的,榨汁机停止了工作,那种阴森感就更清晰了。
昨夜凌乱的行李已经收拾干净,家具简约,两百多平的大平层显得异常空荡,落地窗外一片天蓝,章启文却只觉得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绿色的黏稠液体顺涎进玻璃杯中,章启文攥紧衣角,还未清醒的大脑一片混沌,慌张地说:“章洄快回来了吧?”
林濯月扬起下巴,倨傲的眼神瞥向章启文,淡漠地说:“别管他,过来吃早餐。”
章启文脚步发颤,虚弱地走向料理台,沙哑地说:“我、我去房间吃吧。”
“餐桌。”林濯月不容置喙,在章启文回避的眼神下,又倒了一杯果汁,仰头喝了一口。
章启文的心脏“啪”的一声落回胸膛,端起杯子往餐桌走去,餐垫上摆着一份早餐,花卷、菠菜、炒鸡蛋,还有一碟切成片的橙子。
林濯月还没过来,章启文端着水杯的手腕依旧发抖。
须臾,林濯月端着一盘蔬菜沙拉过来,章启文按捺不住地问:“这是什么饮料。”
“芹菜梨汁。”
章启文豁然松了口气,见林濯月只吃沙拉,习惯性劝道:“阿月,你怎么吃这么少?该多吃一点。”
“度蜜月的时候吃多了。”
章启文赫然噎住,噤声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