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陡然安静下来,都听出章蔚筝语气不善。
林濯月正用热毛巾擦手,闻言笑了起来,温和地说:“姐姐不用客气,打折买的,两百块。”
“这是阿月的心意,蔚筝你就别客气了,来赶紧吃菜吧。”章启文忙说,“嘉元,你给她盛碗汤,怀孕有没有忌口?”
章蔚筝心头不舒坦,还想说什么,抬头看向林濯月的时候瞥到了章洄的脸。
章洄懒散地坐在椅子里,一条手臂搭在桌面上,明明是很惬意的坐姿,但脸色却浸满了寒霜,冷冽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仅有的只是忍耐。
那样的眼神,章蔚筝曾经见过一次,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得知章启文要再婚,对象还是林殊怡,愤怒之下,她抓起了水果刀,根本想也没想,就朝着林濯月砍了过去。
那时候林濯月十岁,章洄十四岁。
章洄扑到林濯月身前,替他挡下了一刀,汗衫被割开,鲜血染红了后背,肩胛骨下至今还留有一条五厘米长的刀疤。
章洄挨了一刀,一动不动地抱紧林濯月,直到他听见刀子落地的声音,才迟钝地回过头来。
在这件事情上,章蔚筝知道章洄是恨她的,但也可怜她,所有才会露出那么阴鸷却隐忍的眼神。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章蔚筝攥紧了筷子,收回怨毒的视线,良久,她敛起情绪,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陪你吧。”王莹莹忙起身。
章蔚筝没拒绝,和她一起往外走。
林濯月垂着眼,专心吃菜。
场面上仍是蒋梅声音最大,和章启文熟络之后就开始说起两个儿子。
蒋梅笑声爽朗:“嘉元是公务员,工作稳定,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我家老二也出息了,那我就放心了。”
章启文点点头,仿佛沉浸在美食中,“来,吃菜吃菜。”
蒋梅继续说:“他原先是做装修生意的,你们现在开商场,装修是承包给哪边的呀?”
章启文笑笑说:“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挂个名,每天在家喝茶。”
蒋梅头一扭,冲林濯月道:“那阿月你懂吧?”
林濯月很认真地问道:“装修?为什么要装修?房子造好了不就能住人了吗?”
蒋梅懵了:“造好了不得装修呀?”
林濯月摇头:“我听不明白。”
章洄打断蒋梅,无奈地说:“你别问他了,他就没见过毛坯房。”
徐嘉宝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他想托人找份工作,即便不进林氏集团,也能进个旗下的小公司混混,看出林濯月和章启文在装傻,心里极不痛快,掏了根烟出来,点上了说:“我知道你们看不起人,但也别把我们都当傻子。”
“这话怎么说的。”徐嘉元立刻起身,走去把他的烟掐了,讪笑道,“我弟弟最近心情不太好,大家别和他一般计较。”
他把徐嘉宝拽起来,“走,出去抽。”
一来二去,饭桌上谁都不高兴,逐渐也就安静下来,各自默默吃菜。
菜上齐后,把灯关了,蛋糕端上桌,硬撑着笑脸给豆豆唱了生日歌,章蔚筝也买了蛋糕,两个蛋糕都切了,她没肯让豆豆吃林濯月做的蛋糕,只把蛋糕上装饰的小汽车给了豆豆。
饭后各回各家,章启文有司机接送。
章洄没喝酒,载着林濯月回了自己家。
他感觉特别没劲,这种勉强凑在一起的饭局让人有种吃力不讨好的感觉。
回到家后冲了一把澡,换了家居服,切了个哈密瓜,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窗帘一拉,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
林濯月抱着电脑倚在沙发里,脚架在章洄腿上,敲了一会儿键盘,忽然问道:“你是不是难受了?”
“没有。”章洄看着电视说,“我小时候很介意,明明是一家人,却拆开成了两个家,我哪边都不是。”
“现在呢?”林濯月把电脑放在地毯上。
章洄扭回头看着他笑,沉声说道:“现在不会难受了,我有自己的家。”
林濯月笑容温柔,轻轻应了一声。
*
几天后,章洄动身去了北安市,回学校探望了老师,在价格适中的地段租了一层办公室,折腾了几天服务器,买了一批新电脑,又跑了几趟工商和税务。
房子距离写字楼不远,离林氏集团即将开业的商场也不远,市中心地段的商业综合体已经饱和,商场建造在郊区,政府要在这个片区打造新的商业中心,林殊怡趁这个势头开拓新的市场。
林濯月下半年才正式调过来,抽周末时间过来陪他。
章洄去接机,不过十来天没见,就想得要命,等待的时间里,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度日如年。以前他没觉得自己离不开人,现在就像性情大变,分开的日子里天天打视频,晚上恨不得抱着手机睡觉。
接到人之后先去吃饭,然后在商场里逛了半个小时,章洄还特别讲究地买了香薰蜡烛,准备泡澡的时候点上。
刚到家,衣服还没脱,柯凡盛夺命连环Call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叫他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