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啊!可恨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是我!黄榜上写的明明是我啊!你们都看不见吗?”王长生就站在那,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声,无助铺天盖地袭来,没有一个人会听到。
没有人,会替他鸣冤。
王成才手握黄榜侃侃而谈,享受尽旁人艳羡的目光,在这个紧要关头,没人会深究事实的真假,大家都上赶着巴结这位皇城脚下的宠儿,王成才夺取的是他的果实,做到了真正的一步登天。
“你们都让他给骗了!是我,这一切都该是我的!”耳边的攀谈说话来得刺耳,王长生穿梭在他们之间,和本该是自己的功成名就,仅差一步之遥。
杀人凶手春风得意,即将要取代自己的一切,王长生的七窍流血,地上的身影无辜蜷缩成一团,黑暗吞噬掉他所有的哭叫呐喊,……王长生无能为力。
“你们都看不到吗!”凄厉的抽噎声断断续续。
内心深处的无能为力,远盖过肉身残留的痛苦,王长生的指甲四处刮抓,嵌进指甲缝里的,是宛得血肉模糊的皮肉。
无尽的漆黑包裹,王长生陷入低谷,游离在不知名的去处,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沉重的锁链在地上拖行。
哗啦,哗啦。
“王家欺君罔上,十恶不赦,犯大不敬之罪,择即刻全家问斩!”
勾魂锁的钩爪勾进王长生的琵琶骨,剜得伤口鲜血淋漓,耳边如愿听到的旨意骤然消失,王长生被黑白无常拖拽着,带入冥界的黄泉路。
“林家受到王成才的牵连,所有人也都落得个掉脑袋的罪名,林秋是王成才刚过门的妻子,自然也难逃此劫。”王长生提及这些,情绪已经不会受到前世影响。
天子脚下皇权森严,岂容王成才冒名顶替,妄想取而代之。王成才的短见薄识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家人,他上辈子的下场不会好过王长生。
历烊的思绪猛地抽离,突然站定在原处不走。刹那间想到王成才最初开始说的话,历烊心里的警钟被敲响,先前他所困惑的一切,一瞬间明朗。
王成才在机缘巧合下,提前知晓前世因果,所以他们打从一开始,王长生的记忆就没有偏差,不同寻常的,是多了王成才这个不确定因素,事情才会逐渐偏离原来的路线。
“你想救她?”
历烊还是那个问题。
鸟群受气味吸引,聚集栖息在林家的墓葬林处,飞舞盘旋,叫声凄怨悠长,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停留在树枝上的鸟歪着头,眼珠子黑洞洞,注视着走近的人。
异味扑鼻而来,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人,这会已经都没有鼻息,林孟一眼便都认了出来,这些人都是林家的仆人随从。
林老爷子的墓背后,被人为打开,此刻天色已全黑,几个躺在靠近墓附近的尸体,腐败的程度最严重,粗布衣裳黏在尸骨上,头骨脖颈处的皮肉仿佛被野兽啃咬,撕扯得惨不忍睹。
脚下踩到不知名的碎肉,黏稠得林孟林秋两个人直接反胃,恍惚的功夫,刚才还在视野里的林老太已经消失不见,任由两人声音回荡在山间。
“祖母——”
在周围找了好久无果后,林秋拉住林孟的袖子,心里的惶恐不安不断加剧。天色已经暗下去,他们继续在这里也会不安全,林秋提议,让林孟先行下山找点人手回来,而她待在原地等待,在做寻找祖母的打算。
“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林孟第一时间反对,在他看来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危险,林秋在这里遇到那个女鬼的风险极大,自己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林秋眼眸中的害怕在一瞬间被急躁取代,她拉扯着林孟的袖子,视线里所传达出的又是惶恐。“正因为你已经在她的手底下逃生过一回,她肯定更清楚你,我待在这,兴许一时半会还不会出事。”
林孟有些被她说动,在林秋再三保证会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林孟才一步三回头下山,回去叫人过来。
火把的亮光反照出墙壁上的青苔,林秋细长的手指小心抚过凹凸不平的青砖,坟墓的结构不是很好,每逢下过雨,湿潮的冷空气凝聚,正好滴进正中心摆放的棺椁里。
叮铃!纸人的脚步虚浮,钗环璎珞相撞,身上那身大红嫁衣显得她尤为笨拙,脸皮刷得粉白,脸上画着唇妆,脸皮下的红线一时收紧,都阻止不了绛红血液渗出,染红纸人脸上的新鲜脸皮。
林秋颤抖着手,感受着她脸上密集的针线,眼泪情不自禁落下,砸在纸人繁重的喜服上,那些堵塞在喉咙里的话倾出,开口化成那一句:“娘——”
纸新娘剧烈抖动起来,她的亡魂被人用秘法附身在纸人身上,纸人嘴上的针线浸泡过鸡血开光,这也使得她每时每刻都在痛苦受罪。
“娘……,那些伤害过你的都不得好死!”林秋拭去脸上的泪,眼神里一贯的温和,转而被凶狠取而代之,她仰头嘴角挂上毛骨悚然的笑,此刻她的心里被仇恨蒙蔽,林秋下定决心:“我会让林家的所有人都替你偿命!”
纸人的眼睛仿佛注入灵魂,眼神透露出先前从未有过的哀伤。
结合天灵地灵,来着天上的地下水从青砖缝隙处流下,砸在林老太爷的尸身上,额头的皮肤失去弹性,因为水流的不断重力,印堂处凹进去明显的洞口。
林老太爷的四肢躯干,用针线进行了简单的缝合处理,体内的血液排掉流干,此刻惨白得可怕,一眼看去他跟纸人没有两样,林老太爷还是落了个死后不得安宁的下场。
轰隆!轰隆!
就连老天爷,都像是要应林老太的那句话,外头的轰鸣声巨大,闪电劈下的空档,划破墓口笼罩的漆黑,林秋看去的同时,那里正站着个黑影,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