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要喂她?这合理吗?
“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用左手慢慢吃就可以的。”
“别废话,张嘴。”勺子依旧怼在她唇边,纪白一副一定要撬开她的唇舌的样子。
“你…一定要这样吗…”陆以然别扭地扭过头,声音渐弱,“我只是暂时受了点伤,又不是小朋友…”
“快点吃,我手要酸了。”
陆以然只得就范。
接下来的每天,她都是很有口福的病号陆以然。
陆以然不由陷入一种清醒沉沦,既享受又想逃。
“你不用工作吗?”就这么每天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接受他几乎形影不离的“照顾”,她实在无语。
“现在照顾你最重要,如果照顾不好大小姐得罪了你爸妈怎么办?”
“……”
这人,真是一刻也没正形。
于是陆以然只有掰着手指一天天数着日子,好不容易捱到一个月过去。
复查状况良好,她总算松了口气,这下好歹不用跟他天天24h亲密接触了。
“真是麻烦你了,这段时间,如果以后你需要,我也会不遗余力地照顾你的。”陆以然开口,后又后知后觉补充,“没有要诅咒你受伤的意思。”
“哦?是吗?我可不敢劳动大小姐。”
……
陆以然算是折服。
她伤好后不久,时间也到了过年的时候。
年夜饭循例依旧是两大家人聚在老宅一起吃的。
席间热热闹闹,周棠女士说起“阿白会照顾人”,康女士那边补一句“这都是阿白应该做的”,两位爸爸也附和着“看他们感情真好”,弄得陆以然一餐饭吃得不尴不尬的。
餐后大家聚在一起打麻将打牌,陆以然向来搞不懂那些,遂一个人到院子里,看天际的烟花。
不知何时纪白站在她身边,“新年快乐,陆以然。”
“新年快乐。”陆以然开口,鼓起勇气继续讲下一句,“过年之后我们把手续办了吧…”
这话从纪白杀青她就要说出口,但因为学妹要签名照,加上之后车祸受伤得突然,就一直拖到现在。
“我哪儿让你不满意了,大小姐,让你过年时候对我讲这种不吉利的话。”
“没有。”陆以然叹口气,他的确是挑不出差错的,“就是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我没办法利用你。”
“我不在乎你的初衷是不是利用,我只在乎你的心情,如果你不喜欢被商业联姻绑架,那跟我在一起,岂不是一劳永逸。”
“话不能这么说,那时候,是我冲动了,不该麻烦你的。”
“麻烦我的时候多了去了,大小姐,我要是在意早就在意了。”
“……”
陆以然一时哑然。
“你三岁的时候弄脏我的画,七岁摔坏我的模型,十二岁让我帮你写作业…我要是怕麻烦,早就该离你远远的了。”
一朵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开,照亮纪白神色认真的面孔,“陆以然,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
陆以然凝视他的瞳孔。
他的心意近在咫尺,而她却又想要逃开。
因为她不敢确认自己是否拥有同样的心意,亦或只是卑劣的利用。
利用着他的真心。
那她可真是太可耻了,陆以然别过头,举目看天际烟火。
纪白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安静立在她身侧,二人不知道就这么静默站了多久,直到屋里电视传来新年晚会的倒数计时。
随着三二一最后的倒计时,天际此起彼伏竞相绽出各色花火,黑夜几乎完全被点亮。
“新年快乐。”纪白愣了半晌,而后开口,“如果,分开能让你快乐的话,我会同意的。”
“但你要知道,我心不甘情不愿。”
陆以然沉默,她无法回应,对于自己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的事实。
纪白又开口:“陆以然,我从来拿你没办法的。”
“但你要确信,你是真的会快乐吗?”
陆以然一时错愕,这有什么好确信的,她活了二十多年,生存的唯一且最重要的优先级原则就是“她乐意”。
陆以然从不会做自己不乐意的选择。
“为什么会不快乐?难道你觉得我们没假结婚前我从来不快乐?开玩笑,我不知道有多快乐。”
这回轮到纪白沉默,他低下头,长久缄默。
陆以然不由反思,觉得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分了,毕竟不说别的,就冲那么多顿饭,也不该这么讲。
“算了,如果说这些会让你不开心的话,今天的话当我没讲过好了…你说得对,大过年的,本来就不该讲不吉利的话。”
陆以然说完,眼神余光在打量纪白的脸色。
他却依然是那副笑不出来的惆怅神色。
看着他的眼神,陆以然忽而没办法讲出任何“过分”的重话,“新年快乐,笑一笑嘛,不然之后一整年都要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