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红姨出事,是在两天后。
书院院长,亦是锦绣苑老板姚凤凝,她让人把宁霜找来,给她看了一封信。
信是从银江县寄来的。
而红姨此次去办公差的地方就是银江县。
宁霜匆匆将信看了一遍,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信上说,红姨此次送货去银江县江家,按照规划,□□,钱货两讫,红姨就能回长陵了。
满打满算来回有个五天时间就够了。
红姨抵达银江县时已经是傍晚,等把货卸完,已经是掌灯时刻了。
江家人说,他们老爷身体偶感风寒,大晚上的就不出来验货算账了,等明日一早红姨再来结账。
因为是打过几次交道的熟家,红姨没做他想,就找了客栈歇息了。
谁知道,第二日一早她再去江家,却发现江家大门上挂白布,院子里传来哭声,一打听,竟是昨夜江家大老爷突然暴毙了。
红姨震惊之余,马上找了江府管家,询问货物是否验过?货款什么时候能算?
江家管家哭说,他们大老爷刚去了,府里慌乱,诸多事儿纷杂,顾不了生意上的事儿,只能请红姨多住几日等等消息。
对方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红姨也不好勉强,只能是回了客栈坐等。
三日后,她又来到江府。
再问及货款一事,对方却指责红姨是上门讹诈,因为他们根本没见着货,何来付款一说?
红姨立刻意识到,对方这是想昧了这批货。
于是,她就与他们理论。
在争执中,江家二老爷的怀孕小妾不知怎么就倒在地上,她哀嚎着说是红姨推她踹她肚子。
红姨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那女人的两腿间涌出了大量的血。
她深知,有大麻烦了。
果然,江家现任的当家人江家二老爷叫嚣着他子嗣被害,定要严惩杀人凶手。
江家报官了。
当地的县令亲自带衙役过来,把红姨抓住,投进了大牢。
给姚凤凝来信的是她在当地的一个朋友,那朋友说,江家在县衙上下打点过了,他们还找了证人证明当时的确是红姨打骂怀孕小妾,导致小妾流产的。
讹诈加上害人流产,这两项罪名加起来,估计红姨最少得被判个五年。
信看完了,宁霜咬咬唇,眸光泛冷,“院长,您打算怎么救红姨?”
瞧着面前玉容娇俏的姑娘,姚凤凝暗暗赞许,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遇到至亲被陷害锒铛入狱的情况下,没有哭天抹泪,没有怨天载道,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问询救人的法子,这一点冷静沉着,别说对她一个妙龄女郎,哪怕就是经历过诸多事的老妇人未必能做到。
“我已经托人去大理寺打听过,这事儿明摆着就是江家耍赖,但他们有人证又买通了官府,我们虽然可以据理力争,可一是当日红姨可能也是对江家大老爷过于信任,并没有收取货物收货凭证,二是那日双方争执时,红姨在恼怒之下,并没有在意对方的人里有没有一个怀孕的妇人,如此便直接导致,我们这边很被动,虽然我已经为红姨请了长陵城最好的讼师,但讼师直言不讳,这趟官司胜算的几率很低。”
“朗朗乾坤,难道就真没法子整治恶人?”
宁霜紧蹙眉心,攥紧粉拳,红姨不能出事,她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她的工钱活命呢,她丈夫几年前在矿上出事,双腿都被炸没了,那矿老板根本不负责,非说红姨丈夫是违规操作,结果自负。
红姨也曾想过打官司,可是谁都知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的道理,她上有年迈的公婆,下有年幼的儿女,无奈之下,只好来长陵做事,赚钱养家。
如果她被关进大牢,他们一家几口生计都成问题。
“讼师倒是给想了个法子,我这几日也一直在找人帮忙,唉,就是没太大效果。毕竟……”
姚凤凝未完的话是,这长陵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肯主动出手助人的,必然会有利益牵扯。
红姨一个乡下来的无名妇人,她生她死,在贵人们看来,不过是卑微的蝼蚁,他们又怎么会帮忙呢?
“院长,讼师的法子是什么?”
与面前眸光澄澈坚定的姑娘对视数息后,姚凤凝才缓缓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以暴治暴!”
宁霜瞬懂。
她是脚步虚浮地出了姚凤凝的院子。
姚凤凝见她神情有异,以为她是因红姨的案子陷入困局所致,当下还承诺她说,不管红姨的案子最后办的如何了,红姨的家人她是会出钱照拂的,让宁霜不要过于担心。
宁霜转身,给姚凤凝施礼,“宁霜替红姨谢谢院长,您是个好人。”
姚凤凝语气宽和,“我之所重用红姨,也是同情他们夫妻的遭遇,原本是想着帮他们的,没想到,这一回却竟是害了她,你放心,红姨的事儿再难,我也不会不管的。”
嗯。
宁霜用力点头。
这一瞬间,她也下了决心,豁出去一切,也要救红姨。
其实在看了那封信时,窜起在宁霜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事儿只有求李斯年了。
但她两日前刚跟李斯年说过,她自认不详,为避免祸及李斯年,她要远离他!
如今,她再厚颜,也不好意思登门去求他。
可红姨的性命堪忧,她不能不管。
她去了镇抚司。
但门口的守卫告诉她,李指挥使下衙回府了。
她情绪有些怏怏,欲回去,等明日再来。
却刚一转头就遇到了李旭。
“宁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是找……”
李旭很热情,脸上的笑也是很真诚的。
“我……我是有点事儿,想见见将军,既然他回府了,那我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