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赵辰生生把指甲掐进了肉里。
他要杀了他,一定要。
三七迅速收敛了情绪,走进房内。
喻重华面色很冷地站在床前。
三七跪地请罪,“三七护卫不力。”
喻重华见他身上受了伤第一反应还是请罪,气都有些生不起来了,无奈和无力是他对待三七这些行为时最大的情绪。
三七作为暗卫被塑造地太好了。
喻重华伸手去扶起他,手指拂过他手臂上的几处伤口,“谁伤的?”
不待三七回答,他就自己回答了,“是陛下身边的暗卫——太胡闹了。”
他有些心疼地碰了碰见血的胳膊,“先去处理伤口。”
三七抿唇,“……三七两次失职、护卫不力,请大人……”
喻重华呵斥住了他,“何谓失职?应做能做的事不做,那叫失职。你为护我再三受伤,只是祁将军武力高超、陛下的暗卫们也不是吃素的,你才有所疏漏,这是你人力不可为的,何错之有。更何况无论是将军还是陛下,都非歹人,你依旧尽职尽责拦住他们,应当奖励才是。”
三七明显还是没听进去。
喻重华只余叹气。
“三七,你要明白,我不希望你把自己放得这么低。”
命令的语气是三七所熟悉的,但命令的内容却又是三七所无法理解的区域。他下意识反驳:“三七没有……”他向来自负于自己的暗杀能力,他是暗卫中的第一,是暗卫中能力最强的那一个。
柔软的触感再次落在三七身上,只是这次是摘下了三七脸上常年戴着的金属面具。
三七有些不习惯地瑟缩了一下。
喻重华看着面前这张还很小的脸,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白皙地过头,两颗星子一样的眼眸嵌在其中,因为不习惯而快速地眨了眨,很像是懵懂的小兽。
三七身上仿佛就由兽性的掠夺攻击和刀剑的服从锋利组成,喻重华垂眸,揉揉他的耳朵,“三七,日后就不戴面具了。”
三七的眼眸又眨了一下,不习惯,因为面部赤裸在外,甚至有些不安全的紧绷感,随时叫嚣着让他躲起来。
喻重华怜爱地看着他,“我日后慢慢教你。”虽然只有三年了……教你如何作为一个人自立,应当还来得及。
三七忽然不紧张了,他仰着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喻重华,头轻轻偏了偏,想着赵辰赵骊,突然开口,“先生?”
喻重华明显被这个称呼叫楞了一下,很快,他就笑了出来,很开心的样子,“好,如果你愿意,就这么叫。”
赵辰最终没能等到和喻重华一起上朝。
因为今早他闹的这一场,喻重华就没给他好脸色,自然更不可能同意一起去上朝。
喻重华催着小陆子先一步带着赵辰入宫,自己则是迟了一刻钟才出发。
早朝依旧是陈腔滥调的那些事,一些不痛不痒的事被摆在台面上大肆谈论,但真正需要讨论的事情却都遮遮掩掩,无人敢开口。
喻重华手指微动,身后就站出来一个官员。
那官员年轻的脸庞上还带着些少年意气,站出来时像是站出了一片未来。
“臣有本要奏!臣要弹劾礼部尚书白佘晖目无法纪、强逼良家妇女、强占百姓良田……”
长长一大串“功绩”说完,那礼部尚书白佘晖的脸已经成了黑炭。
他冷哼一声,甩袖站出,“臣冤枉!”
他反驳这那年轻官员的话,目光却怨毒地钉在喻重华身上。
喻重华以袖掩面,不算多隐蔽地打了个哈欠,十足的轻慢自负。
赵辰在上面笑了下。
声音不大,却足够前面几人听到。
本在发呆的祁屠全回过神,瞧了喻重华一眼,一副就知道你又搞事了的调侃神情。
喻重华对他挑眉,又满不在乎地转头去看白佘晖的黑脸秀。
这人已经要绷不住了。
喻重华手下的另一人适时地站了出来,又揪着礼部尚书的几处话口唇枪舌战了一番。
喻重华心想还是有下手的好,前些年他一人战群雄可太麻烦了,不像现在,甚至能把脑子暂时放空看两人说相声似得你一句我一句。
吵到最后,连同又站出来的几个官员一起,几人下拜一礼,齐声,“请陛下圣裁!”
赵辰看向喻重华,“丞相觉得呢?”
喻重华站出一步,“尚书大人年纪大了,难免健忘,三年前,大人亲自说过,以权势逼人者,不配为官。不知三年前的大人,看见今日的大人,会不会亲自将大人的乌纱帽削去?”
三年前这人说这话也不过是为了铲除政敌,听了实在好笑,喻重华才记到了今日。
礼部尚书一愣,随即怒极,“莫须有的罪名!丞相大人弄权日久,莫不是真将朝廷当成了你的后花园!若说以权谋私者,在座各位加起来,比不过你一个喻丞相!”
喻重华被他指着鼻子骂,面上笑意却不改,“大人果真是糊涂了。朝廷是天下的朝廷,当为天下百姓计,怎么能成任何人的后花园?喻某从来只为国为民做事,不敢认以权谋私的罪名。”
霎时,又站出来几个老臣,附和着礼部尚书的话。
喻重华看得乏味,不出意料就是那几个,一条血脉中爬出来的,骨肉相连,骨子里流着差不多的血液,自然互相护着,连话都出奇地一致,如同在看五六个长着一张嘴的猴儿学舌。
直到几人说得尽兴了,喻重华成悠悠抬手,将袖子里藏的奏折拿出,“臣请陛下容禀,臣要状告几位大人结党营私,蓄意谋反。”
话落,朝廷上变得死寂。
喻重华毫无负担地在赵辰说了允后起身,唤了一声大理寺少卿,叫人把准备好的证据陈上。
铁证如山,那几个老匹夫也无账可赖。
只是又要演一出奸臣喻重华操弄权势、逼良为奸,铁骨铮铮好大臣以死为谏、以证清白的戏码。
喻重华冷静地看着几人又走着程序说了台词,抬手让暗卫把人拖下去。
“喻重华!”是那礼部尚书白佘晖,他被人拉行着,面目扭曲,“你胆敢得罪我白氏!你等着死无全尸吧!”
声音拉得老长,呕哑嘲哳难为听。
喻重华轻笑出声,但就声音而言,可谓是清风明月般洗涤人心,“老匹夫,在那之前,我会把你——们全都送进地狱,与我陪葬。”
说到你们时,他的目光一一点过那些世家贵族的身影,被盯住的人无不汗毛直立。
必须尽快把喻重华拉下来了。
这是此刻所有权贵的共同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