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发烧去医院,杜莲有事出去了,留他一人在输液室,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着针水没了就叫医生。
输液过程中太困了,他不小心睡了过去,醒来时回了半管子血,他当即被吓哭,护士处理时杜莲刚好赶回来,护士便批评她,说做妈的怎么能把那么小的孩子丢在输液室就出去。
杜莲当着护士的面惭愧地直点头,等一出医院,就将怒气撒到了池雨身上,大街上人来人往,扬手甩下一巴掌,“自己打个针都能出那么多事,我死了你要不要也跟着死啊!”
当时的感觉是什么?
自卑?愤怒?难受?
池雨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很讨厌打针。
何奕宁道:“你等我一会儿。”说完便跑去了另一个方向。
池雨回神,听话地站在原地,张采文抱着双手认罚地走到池雨旁边,“雨哥,我刚才又说错话了。”
池雨早消了气,“没事。”
张采文是个蠢货,对于他来说,张采文最大的作用是情绪价值,只要没做出太出格的事,他可以永远和张采文做好兄弟。
张采文还在内疚,“雨哥,我下次要再乱说话,我就穿裙子给你看。”
池雨:“……不用。”
张采文按住池雨的肩,神情诚恳,“那雨哥你别生气了,我要再乱说话,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池雨沉默,等何奕宁赶了回来,如蒙大赦地撒开张采文,“走了,回教室去。”
恍然间吹来一阵风,周围树木纷纷落叶,枯得金黄的叶子蝴蝶般随风在空中飘动,落了地,哗啦几声。
何奕宁的校服被风吹得敞开,头发随着风扬了起来,将他俊朗的五官完整地露出。
他浑身散发着昂扬向上的气息,像天空的太阳,像满地的金黄,像总是朝气蓬勃的向日葵。
池雨觉得心脏有些疼,撇开眼睛时,何奕宁率先走到了他面前,他朝他摊开掌心,手心里是一颗棒棒糖,“低血糖的话,要多吃糖。”
池雨一怔,茫然地接过糖,张采文走了过来,挤开何奕宁,“雨哥,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会得蛀牙。”
池雨没理张采文,握了握手中的糖,将它揣进衣兜里。
回了教室,课已经过去了半节。
池雨坐下,在同桌的提示下翻到对应的页码,心不在焉地听着讲台上的语文老师讲着文言文的翻译。
还好是语文课,没有耽误学习的进程。
他捞出衣兜里的棒棒糖,盯着它神游了一会儿。
何奕宁干嘛对他这么好?
他将糖扔去笔筒里,转眼瞧见了桌角的那杯豆浆。
该不会是何奕宁在豆浆里下了毒,害他今天跑步时犯了低血糖,何奕宁出于愧疚才给他买糖?
池雨被自己的想法逗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趁老师转过去书写板书,刘颖戳了戳池雨的手,递过来一颗糖果,“低血糖要多吃糖。”
池雨瞧了眼刘颖戴着眼镜与他一般木讷的样子,点头道谢。
给颗糖也算不上什么对他好不好吧。
让他苦恼的想法烟消云散,他推了推往下坠的眼镜。
下课后,吴天旺走到池雨旁边,关心地问了他几句后,转头问何奕宁,“中秋节晚会的节目你打算弄什么类型的啊?”
张采文刷地坐直了身,竖起耳朵。
何奕宁想了想,“不如乐器唱歌跳舞结合?”
吴天旺点了点头,“好主意,有弹奏乐器的,唱歌的,跳舞的,那很多人都能参加。唱什么歌?弹什么乐器?你有决定好了吗?”
何奕宁:“吉他吧,张采文会弹吉他。歌曲内容的话,可以让全班同学投票选出。”
吴天旺瞧了眼张采文,“那谁唱歌?”
何奕宁笑道:“看有没有人毛遂自荐?”
虽然老高说的是让何奕宁组织,但吴天旺毕竟是班长,他往讲台一站,全班人的讲话声都静了下来,“咱们班要在中秋晚会前出一个节目,歌曲有以下几首,大家投票选一首,想唱歌和跳舞的找何奕宁报名啊。”
池雨无心管这些事,他靠在椅子上,以一个十分放松的状态坐着,右手转着笔,双眼无神地盯着面前合起来的语文课本。
他前桌的女生出声道:“何奕宁唱啊,他唱的好听。”
全班的目光投了过来,池雨也抬起头,看向周欣怡的背。
周欣怡接着道:“我看过他初中在舞台上自弹自唱的视频,他唱歌可好听了。”
吴天旺无措地看向站在身边的何奕宁,何奕宁礼貌地回答道:“初中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手生得很,调也不准。”
周欣怡站了起来,走上讲台,点开电脑的浏览器,进了某个网站后熟门熟路地调出了个视频。
视频里的光线昏暗,但能看出那是舞台。
舞台正中央的何奕宁稚嫩青涩,未长开的面庞更多的是少年人的稚气,他坐在椅子上,右手轻拨吉他弦,张口的声音青涩好听。
池雨的视线扫过屏幕上那张模糊的脸,落到一旁何奕宁的脸上,心脏被人捏住般,他喉咙一堵。
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