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公主要送他走啊,给了一箱子黄金!一箱子!”
“不止,我听公主院里的小新说,公主还在准备帮他要个官!这之后……”
“当官?这不就飞黄腾达了?!啧,公主看上他哪里了?”
哑奴甫一出去,就听见他们在高声议论着什么。
他冷着脸,未曾理会,捡起刀剑,佩在腰间,大步流星到岗巡逻。
“哎哎哎,大官人来了——”侍卫小李拐了拐旁边人,止不住使脸色,“哑奴,公主叫你进去干嘛了?”
“是啊是啊,跟我们说说呗,公主跟你可亲了。”小赵立马收声,凑到哑奴跟前。
哑奴从怀中抽出绣着海棠花的锦帕,用力擦过刀尖,锃亮的刀面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看都没看小赵一眼,干脆利落地擦着刀。
“跟你赵哥说说,公主给你安排了什么大官,还在上京不?”侍卫小赵凑近,哥俩好似的抬手,想搂上哑奴的肩,“你看看万一你走了,咱兄弟们可就不好见了,要是你还在上京,那还好说。万一你……”
哑奴冷冷睨他一眼,刚擦好的刀直直挡开他伸过来的手,语气不好,“巡逻。”
说完,他卷了卷锦帕,严严实实收进怀里,拍了两下,这才插刀离开。
小赵脸色涨红,尴尬地捻了捻手指,缓缓放下。
小李见他脸色难看,连忙小跑过来,义愤填膺道,“赵哥,他这人太不会说话了!”
小赵嗯了声,朝哑奴的背影嘁了声,“装。”
说完,他抽刀佩上,大步跟上哑奴,“巡逻去,可别再让他一个人在公主面前表现完了。”
哑奴走在最前面,他迈的步子又急又大,甩后面人一大截。
一连走了好一会儿,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气才勉强压下去。
等他勉强冷静过来,回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梅园。
公主府的梅花开得正旺,红彤彤的花瓣悬在枝头,傲然挺立。
青石板上已经铺上浅浅一层落花,踩上去,染红了靴底。
哑奴站住,深吸一口气,鼻间满是清冷的花香。突然,他一把扔下腰间的佩刀。
佩刀咣啷咣啷砸到地上,溅起一圈花瓣,飘起又落下。
哑奴捏紧拳头,立在沾满了落花的小径上,站了好一会。
终于,他俯身,捡起佩刀,挥刀起舞。
刀风凛冽,割碎花瓣,梅花簌簌坠落,但尚未落下,便被刀风卷着重新飞向上空。
这一刻,梅花环绕在他周围,扬起又落下。
哑奴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落到眼睫,弄得眼睛又咸又痒。
他一连舞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卸力 ,随意坐到地上。
一把抽出怀里的锦帕,他三两下胡乱脸上、脖子上的汗。
刚要放回去,瞥见锦帕上绣工细致的海棠,哑奴动作骤停,僵在原地。
这是刚来公主府上时,他洗完澡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公主随意甩给他的。
绵软的锦帕上绣着海棠,淡粉的花瓣簇拥在一起,一派春意盎然。
哑奴啧了声,冷着脸,随手把锦帕塞进怀里。
眼不见为净。
不远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时不时飘来几句讨论。
“哎哑奴呢,他跑这么快啊。”
“管他呢,他都要走了,说不定寻了个地方睡觉呢。”
“真好事儿,你说咱们表现得好点,公主能不能也给我们求个一官半职……”
“可拉倒吧你,天上掉……”
哑奴不耐烦地啧了声,随手把锦帕塞进怀里,拖着刀起身,往更远的清净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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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沉,公主府的屋檐都勾上金边。
暖阁内,谢明棠抱着狸奴,喂它吃肉,神情恹恹。
在她面前,椿榕正一一摆出几幅卷轴,挂在架子上,方便公主看。
卷轴左侧绘着各色各样的景观,右侧提名州郡的名字。
“公主,差不多了。”椿榕最后检查了一遍卷轴,欠身行礼,抱过狸奴,“凉州、兖州、悒州、青州,一共四个州郡。”
谢明棠拍了拍裙摆,拍掉上面的碎肉,点了点煤球的粉鼻子,“太不雅观了煤球,怎么跟哑奴一样呢?吃饭还漏……”
尚未说完,她回过神来,咬了咬唇。
她怎么又想起哑奴了。
谢明棠不高兴地撅了撅嘴,惩罚似的捏了捏煤球鼓起来的腮,“你还是别跟他一样了,莫名其妙发脾气,好心当成驴肝肺。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