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多亏了刑部将半数工部之人带走,这才翻出来三年前江州修筑漕运时的记录,上面却无灰尘。
而这张宣纸,留有沙石料,雇佣百姓等开支计算核查的痕迹,正是薛侍郎近日心虚所留。
此乃大理寺寺丞沈长歌所查,臣特此呈报。”
康帝随手翻阅几下,甩到石尚书眼前,“真是朕的好臣子,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他大口喘气,缓缓道:“这么看来,薛侍郎的供词也不可信,验尸真能看出来谁撒谎吗?”
闻人谕肯定道:“自然,从伤口可以推断此人生前所遭。”
“那朕准了。”
不多时,小太监匆匆来报,“陛下京中失火,起因是刑部隔壁的府衙着火,殃及半条街。”
闻人谕心骤然跳快,“可有百姓伤亡?”
“无人伤亡,但验尸肯定没办法完成。”
顿时,大殿一片宁静,纷纷看向石尚书,康帝亦是沉下脸,等一个解释。
石尚书左右环顾,怎么都认为是他干的!
“陛下,定是此人蓄意纵火,不然怎么如此巧!”
“确实巧!”闻人谕暗暗咬牙,心里有了计较,是暗夜阎罗怕暴露,提前下手!
朝臣僵持之际,后宫嬷嬷来报,“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薨逝!”
群臣震惊,也不忘换上悲怮之情。
康帝差点从龙椅上滑落,尽管保持镇定,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发红。
“终是朕欠她半条命,按照规仪,妥善安葬。”
嬷嬷未退下,字字泣血状告:“陛下,娘娘她死不瞑目啊!是萧贵妃,她暗害了先太子!”
康帝急忙起身,眼前一黑,昏倒过去,高公公连忙主持大局,一切等陛下醒来再做主。
镇西王却偷偷前往后宫,看看他的好妹妹,是死是活,先太子之事怎么会突然暴露!
闻人谕下早朝,急匆匆返回,医馆内弥漫着苦涩的药香,混着血腥气。
他推门而入,一个实打实的拳头直冲下颌。
“砰”的一声闷响,他踉跄着滚下阶梯,小药童端着的药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这一拳,是替骄骄打的。”
玉明月甩了甩手腕,指节泛红,“闻人谕,你还有脸回来?”
闻人谕拇指抹去嘴角的血丝,颓废地坐在地上,低笑一声:“打得好。”
“你以为这就完了?”玉明月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力道大得将盘扣都扯开。
“当时你在做什么?嗯?堂堂大丈夫,还需要一个女子来救!”
闻人谕任由玉明月拽着,眸色深沉如墨,“是我的错,是我无能!”
“对!你就是个废物!”
玉明月猛地推开他,闻人谕后背重重撞在廊下柱子,“她若醒不来,你就等着给她陪葬!”
这句话像把钝刀,狠狠扎进闻人谕心口。
他袖中的手微微发抖,眼前又浮现出华天骄浑身是血地倒在他怀里,唇角却还挂着那抹惯常的嬉笑。
“阿谕,这回的恩情,你非得以身相许不可。”
“她会醒来,”闻人谕声音嘶哑,“等着我报恩!”
“你?我只求你离她远一点!因为你,她已经变得不是她!”
蓦地,闻人谕攥起拳,下定决心道:“玉将军,请教我武功。”
“哈?”玉明月挑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
“请教我武功。”
闻人谕深深躬身,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会离开华小姐,但我不想再让她为我受伤。”
玉明月盯着闻人谕看了半晌,突然笑出声:“你确定吗?”
他绕着闻人谕走了一圈,目光轻蔑地扫过对方修长的手指和单薄的身形,“你这双拿惯了毛笔的手,握得住剑吗?”
闻人谕直起身,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执着,“我每日寅时起身,可随将军操练,日积月累定能护华小姐平安。”
玉明月突然大笑,“闻人谕,你当习武是什么?是你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还是你写诗时的风花雪月?”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锐利如刀,“我和骄骄从小跟着华伯伯在军营风吹日晒,摸爬滚打,才有如今的小成。
你呢?二十多岁的老骨头,连马步都扎不稳吧?”
闻人谕面色不变:“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将军指点。”
玉明月突然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疤:“看见了吗?这是西域弯刀留下的。
习武不是儿戏,是要见血的!”
他逼近闻人谕,一字一顿道,“我们这一身功夫,是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换来的!”
闻人谕的指尖微微发颤,却仍不退让:“在下不求成为绝世高手,只求……不再成为她的累赘。”
“晚了。”
玉明月冷冷地系回衣襟,“若你真有这份心,现在就请离开!至于习武……”
“下辈子赶早!”他转身回屋,将人关在外面。
闻人谕站在原地,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玉将军!
你就不想知道玉霄将军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