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玫轻描淡写说:“这不是好奇,你们两个到底相处的怎么样嘛,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不过是在想,婚约就让它只是婚约而已吗?”
陈一诉蹙眉,拳头无意识握紧:“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喜欢惗惗吗?我让婚约成真不好吗?要知道,这可是很有难度的。池仅不可能真的让自己心爱的孩子联姻。”
就是这样才奇怪。
赵玫明知池仅不会同意,为何还是执意要把人选从池庆换成黎惗?最后真的换成还靠的黎惗自己答应。
“池仅这个人,就是这样别扭的。”赵玫点评道,“他现在是明知婚约不会成真才由着惗惗’胡闹‘呢,要真的和我们家结亲,他有一万种方式回绝,到时候惗惗什么感想就不重要了。”
她冷笑了一声:“他就是这样专横,一意孤行,不留余地,哪怕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都没有流露过一丝悔意。”
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婚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陈一诉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他最恨这种不知全貌成为盘上棋子的感觉。他毫不留情地问:“您既然这么说了,那池叔叔最开始答应的原因是什么?”
“总不能真的是为了商业联姻,也不可能是想掺和进你和那个人事。”
赵玫站了起来,徐徐转身,唇角弯弯:“当然不可能啦,我不过是,借了一点小小的、小小的人情。”
“你要明白,一诉,妈妈需要一个合作伙伴,一个不会被陈正策反的合作伙伴。”她虽笑着,眼眸却如寒冰,“池仅就很合适,我不过是不放心,要再加一层保险罢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是黎惗对吗?为什么我对黎惗的态度如此不一般。”
陈一诉僵硬地对上赵玫的眼睛,时至今日,他还是猜不透母亲的心思,亦寻不到逃离她棋盘的方法。
从小便是如此,他首先先是她棋盘上的棋子,其次是一纸诉状,最后才是她的孩子。
多讽刺,他的名字正是取自“一纸诉状”。
他本身也是赵玫的证据。
在记忆清洗前,他看不懂赵玫和陈正的矛盾,长大后二人倒成了别人眼中的模范双强夫妻。赵玫为何要和这个男人虚与委蛇的原因太好猜了。
从他知道自己是赵玫最直接的证据开始,他就已经知道父母的矛盾点到底从何而来。
omega保护法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普及,强迫omega是要判刑的。
尽管经过记忆清洗,他仍然明白,赵玫和陈正的矛盾就是在这里。具体如何他仍未知晓,八年前的记忆至今都只有些许片段。
一次是被裴聆也拉出去抓娃娃,想起了那只被剪碎丢进垃圾桶的玩具熊,还有一次是去年得见烟火,要他不得遗忘约定。
“因为他姓黎,不姓池哦。”赵玫在晦暗灯下微笑,“这才是,最好的保险。”
“虽然池仅一直这样,但不得不说,他爱关于她的一切,甚至是如此相像的孩子。”
“我并没有多喜欢黎惗啊,只是看见他,想起来那个池仅绝对无法拒绝的故人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找池仅。”赵玫又点了一根烟,大有话题到此为止的意思,“我一定,会让陈正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你会帮我的对吧,一诉?”她抽了口烟。
陈一诉紧紧握着的拳头倏然松开了。
“……对。”
他还是会帮赵玫,他最有资格怪她,也最应该帮她,否则她不是太可悲了吗?
陈一诉重重呼出一口气,询问道:“既然你的目的只是这样,婚约真不真又有什么关系?”
赵玫吐出一口烟,白烟挡住她面前,昏暗中甚至看不清她的脸。
“一诉,我这不是为了你吗?如果真的喜欢,也不是不可以争取一下哦。”赵玫咧出一个笑脸,“我很自责的,让你生了这样的病,小小年纪就引出了信息素。”
……
陈一诉的心一下子掉到了无底洞里。
*
已是半夜,他平躺在床上,依旧未眠。
因为他的信息素障碍?因为他不排斥黎惗的信息素?
他颇为苦涩地笑了一声。
如果真的喜欢?其实并不是问他是否真的喜欢黎惗的意思,而是黎惗喜不喜欢他,赵女士绝不做强取豪夺之事。
她自己的伞被折了,万不可能让他去折别人的伞。
她就是这样,说不在意吗?其实不然,她的意思很明显了,为了他的病。可是又真的在意吗?也不算是,重要的不是他的意见,是黎惗的。
说到黎惗……
他摸向床头柜上的U盘。
他说的曲子,是什么样的?
深更半夜,雨已经停了,明亮的月光被窗帘遮挡,却依稀可见其芒。
陈一诉导出了音频,戴上耳机,缓缓走到窗前,揭开窗帘。
温柔舒缓的旋律流进耳朵了,逐渐变得欢快起来。绝妙的琴音为主旋律,好似带他在夏夜里流连,有蝉鸣,有夜风,有……
他抬头,见半轮明月悬于天际,清润如玉。他伸手贴在玻璃上。
有月光流淌在指尖。
他轻轻地笑起来,为此衷心感到愉悦。
绝妙。
他看了看音频的文件名。
《上弦月》,倒是十分应景,像是专门为此刻而出现的名字。
惗惗,你是小预言家吗?怎么连他会在什么时候听都算好了,命运居然有如此完美的安排。
一想到如此动人的旋律出自你手,高兴就变成了非常高兴。
算得阴差阳错的巧合,却美好的不像个巧合。
去年烟花下莫名出现的念头,于今年实现了,任谁也不敢编撰这般不期而遇的情节。
今夜有人前来。
为我奏响盛夏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