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高坐上首的女子轮廓模糊,竟化成一道虚影降在沈宁身上,华光熠熠如披,空荡荡的内府顿时盈满充沛的真元,筋脉隐有酸胀之感。
这种感觉很熟悉,分明是破境之感。
但这股从外入体的灵流太过霸道,沈宁一时无法控制。
这时,两名红衣童子化成如图案般毛发怒张的狮虎兽,交剪猛扑而来。
沈宁飞快掐了个剑诀,横剑而挡,齿爪击剑,龙吟虎啸不绝于耳。
原本侍奉在长榻旁边的两位青衫少女居然还能镇定自若,对方才发生的一切均熟视无睹,眉梢眼角的弧度也不曾变过一变。
沈宁虽觉奇怪,但没空去想其中的玄机。
这一对狮虎兽极难对付,每击角度刁钻,均是瞄准着沈宁的防守死角而去,应对起来颇为吃力。
但几十回合下来,原本筋脉的阻塞之处却通畅不少,那磅礴的天地灵气已慢慢能真正化为己用。
两条不停进攻的狮虎兽忽地跃至沈宁后方一丈之外,竟合二为一又化为人形,只是这“人”全无五官,全身上下仿佛穿了件墨色紧衣,仅有人形轮廓罢了。
那人手中也凭空而现一把墨剑,朝沈宁直击而来。
剑法轻盈灵动,然而乍看之下竟全无章法,每每所击之处,叫人全然猜测不到。
苍穹门以剑法闻名,然而相比其面前之人来,精妙的门派剑法竟显得落套归俗。
双剑交击,沈宁只觉虎口一麻,剑柄脱落。
她本想俯身捡剑,对方却紧攻不舍,将她越逼越远,似存心不让她拾剑。
无法,她只得运真元相抗。但剑修之利在剑,手持趁手兵刃尚且不敌,遑论以己之短击人之长。
宫殿内不知时间流逝,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沈宁身上逐渐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体力也开始支撑不住。
对方剑风却盛,眼看剑锋便要刺入沈宁要害,没成想他腕间一动,剑身翻转,竟将剑锋和剑柄调转了个方向,重重击在沈宁肩窝。
沈宁只觉有股无形的巨力迎面冲撞而来,整个人被击飞出去三丈。
她本来全靠提着一口气竭力支撑,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她只防御便几乎用尽力量,然而对方依旧游刃有余,却不着急去胜,似乎只是想跟她过招一般。
这一摔,沈宁几乎要爬不起来了。不久前刚收到天地灵气的冲击,筋脉还没完全恢复好,又被迫打了这么久,全然看不到获胜的可能性,心中也不禁渐渐生出丧气之感。
对方非常给面子地没攻击过来,看沈宁半晌无动静,手中黑剑霎时散了,旁若无人席地坐下,成了个老僧入定的姿势。
而她的剑,就在它脚边。
他显然并无打算让她拾剑。
沈宁阖眸静思,忽然想到什么,飞速转目一看,长榻旁的两名青衫少女连同左边的小间,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那两名青衫少女,才是从此处离开的关键。
天地秘境不能用揣度寻常法阵的路子来理解。
人为制造的法阵阵眼不可能是“活”的,不可能随意移动。
谁又能保证阵眼只有一个?
山涧鱼藏身在溪水之下,而那溪水多半是替阵眼遮挡灵旋力量的关键。
眼下阵眼消失,多半只有等她战胜面前之人,才能再度出现。
沈宁虽看似正在闭目养神,但方才那人手中的招式正逐帧从脑海中闪过。
她究竟为什么敌不过,为什么会输,又如何才能取胜。
良久后,她睁开了双目,往上看去,九阶上的最末一排殿柱图案已明,赫然是两段心诀。
成为剑修伊始最重要的便是修身,苍穹门有自成一家的心法,与门派剑招相合,若修习得当,能使得剑威发挥至最大程度。
但殿柱上铭刻的心诀居然与苍穹门所传心决大相径庭,核心居然截然相反。
这般心玦沈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苍穹门心诀讲究意专、忘我、虚无,殿柱纂刻的剑诀则倡导博观、兼爱、入红尘。
古往今来,论剑法上的造诣,名门间无人能出苍穹门历代掌门。
本门剑法,曾令多任掌门步入剑神之境,照理来说绝不会有错。
若沈宁此刻要以此法修行,意味着必定要将过往所学全部推翻。
且由于沈宁过往所学一招一式,皆依托于本门心法之上,若直接按殿柱心玦修习,两股相反之力势必相斥,届时必定走火入魔。
伐骨洗髓,不破不立。
此间主人竟是要她当场自废修为!
若此间主人居心叵测,她此举无啻于自寻死路,再无翻身的可能。
到时莫说保护重要之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正在沈宁犹疑之际,原本入定的黑影缓缓起身,掌心翻飞,那把漆黑的剑又出现在了它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