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机械音响起，纳西索斯回过神来放下酒杯，关掉古典音乐向实验室走去。

神光女神号的实验室隐藏在星舰的最深处，需要经过三道认证才能进入，即使是莉莉丝也只能被锁在第二道玻璃幕墙外。

纳西索斯换上雪白的实验服，然后乘着电梯不断向下，进入了一间隐秘的巨大空间。

实验室中央，傅凌被数根手腕粗的长管贯穿脊背，静静漂浮在装满冰蓝色维生液的休眠仓里。

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太催生出全新的骨骼和血肉，迅速愈合着这具残破的躯体。

然而这样的恢复并不是以太被接纳的证明，在傅凌彻底清醒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可别让我失望啊。”

纳西索斯隔着玻璃抚过傅凌的脸颊，缱绻的双眼给人一种满怀爱意的错觉。

这个小奴隶是所有实验体中最优秀的一个，比他的哥哥姐姐们优秀许多，纳西索斯关闭数据记录，抬头看向四周沉寂已久的休眠仓。

开启了省电模式的休眠仓光芒暗淡，里面浮动的人影也模糊到近乎消散。

被强行延续的生命很难维持，这些实验体大多在醒来的瞬间就疯了，只能被强制休眠，等待着被抛出星舰，或是用AI取代大脑，彻底变成没有思想的战争消耗品。

纳西索斯花大价钱留着他们，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个保底罢了。

要是一直找不到能够承载他野心的容器，这些残次品倒也不是不能启用。

“开始提取记忆文件吧。”纳西索斯收回视线，轻飘飘地将傅凌扒了个干净。

他还不知道这个小奴隶叫什么名字呢，既然有清醒的希望，那倒也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免得人醒了半句话也搭不上。

傅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他赤身裸体，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任人鱼肉，不能倾听，不能言语，没有感知，没有思想，像小白鼠一样等待着被开膛破肚，变成一个是他却又不是他的怪物。

“不是梦哦。”

这道声音穿过梦境，朦朦胧胧地落在傅凌耳中，他竭尽全力睁眼，模糊的视线中却只有半块流光溢彩的猩红石榴。

红宝石太过璀璨，在这座冰冷黑暗的监牢中犹如恒星。

“同步率100%，融合度92%，自主意识复苏完毕，请输入指令。”

“关闭1号阻断阀。”

什么阻断阀？

傅凌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中的意思，就被排山倒海的痛苦撕得粉碎，彻底苏醒的神经系统感应到陌生气息，叫嚣着想要将一切拒之门外。

这种全身被碾作齑粉的剧痛会摧毁人的神智，傅凌只抵御了短短几秒就被拖入了恐惧的风暴之中。

“排异等级3，融合度95%，请输入指令。”

野兽般痛苦的嘶吼声混入冰冷的机械音，纳西索斯冷眼看着休眠仓里的人疯狂地扭动着四肢，好像想要挣脱锁链寻找凭依，新生的皮肤被剧烈的动作撕裂开来，却很快被维生液修复如初。

撕裂，愈合，再撕裂，再愈合，如此循环往复，滚烫的鲜血被循环系统抽走，半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一切都充斥着非人的诡谲，恐怖吗？可他见过更恐怖的场面。

其实傅凌早该被烧成灰烬了，肉/体的痛苦是起死回生的代价之一，没有人可以反抗。

“关闭2号阻断阀。”

嘶吼声刚刚变弱，纳西索斯就毫不犹豫地再次下令。

“排异等级2，融合度97%……滴滴滴滴滴滴滴……超1级警告，超1级警告，保护程序启动！”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松开的阀门瞬间扣了回去，光幕上艳红的异常数据渐渐消失，直到融合度掉回92%，一切重新归于沉寂。

傅凌又昏了过去，这几天他就没能清醒过一分钟。

“……”

或许是因为满怀期待，再寻常的失败都能让人心烦，纳西索斯不爽地撕了两本便签，才静下心把所有异常信息收集整理，又在实验室里泡了整整三天。

“以太浓度降低到8.5%，再试一次。”

维生液诸如休眠仓，将含有过量以太的亮青色液体渐渐稀释成浅蓝，纳西索斯没再等待，立刻开始下一轮融合。

“排异等级3，融合度95%，请输入指令。”

“排异等级1，融合度98%，请输入指令。”

“排异等级6，融合度99%，请输入指令。”

“排异等级8，融合度99%，请输入指令。”

“无排异反应，融合度99%……融合已完成，生命体征平稳，恭喜主人。”

巨大的休眠仓散发出莹莹冷光，纳西索斯双手撑着操作台，明亮的眼睛里充斥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喜悦。

成功了，居然真的成功了……

“滴”的一声轻响，维生液被抽离殆尽，玻璃罩消失的瞬间，纳西索斯上前一步接住了跌落的傅凌。

以太流淌在尚且鼓动的血脉中，匀称结实的躯体上浮动着浅金色的流光，纳西索斯缓缓描摹着这具亲手切削的躯体，目光中满溢的爱意纯粹而热烈。

如此迷人，如此完美，一个完全属于他，足以践行他任何狂想的造物。

“傅凌，欢迎来到新世界。”

“我已赐予你新的生命，从此以后，你的灵肉皆属于我。”

温柔缱绻的声音回响，数十个休眠仓形似碑林，唯以沉默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