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木将关璧年的心脏送回关府后就辞别了关照山。
祈福已经完成,他和棠海要回定天山了。
“棠海,还没去看看安柔她们如何了。”丹木侧头的瞬间,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比棠海高出一截。
棠海今日没有把头发挽起来,墨发尽数铺在身后。丹木觉得这样太单调了,应该别一朵红尘的花做装饰,这样棠海才不会像天上的仙人那般有距离感。
“想看就去看看吧。”棠海抬头,正对上丹木的目光,笑道。
丹木忙把视线收回来,耳尖有些发烫,故作镇定道:“刚刚过来的时候路过巾帼馆,似乎没有开门。”
“再去看看吧,没敲门怎么知道里面没人。”
丹木那句话也不是在询问棠海该怎么办,只不过是缓解他自己偷看棠海的尴尬罢了。
巾帼馆是新修的楼,比起它周围的房屋,简直好了太多,从外面看几乎是毫发未损,就是不知里面如何。
门上挂了木牌,上面写着“打烊”两字。
现在天色已晚,也该到了打烊的时间,但按照望月城的传统,今日应当没有宵禁,巾帼馆理应开着门,不过洪水来袭,再好的菜怕是也没人有兴致来品了。
门内十分安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丹木试着敲了两下门,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但门居然开了。
安柔一脸倦容,唇色苍白,眼球有些混沌。
她看见两人愣了一下,随即换上惊喜的笑容,捂住口鼻道:“这么晚了,道长不是来尝菜的吧?城中刚经历大灾,我没准备帕子,恐怕会传染疫病给道长,道长快请回吧。”
“没事的,我来看看你们,这次洪水来得突然,又夹杂了疫病,我看巾帼馆还算完整。”丹木道。
“是啊,望月城易发洪水,建巾帼馆的时候就多耗了些银子,修得结实了点,道长……”安柔顿住了。
“没关系的,我瞧着这次染了疫病的人很快便发病,你既然没什么症状,大概不会传染给我们。”丹木道。
就算安柔得了病,也不会传染给他们,他和棠海不怕疫病。
安柔犹豫一瞬,抬眼看两人并未有半分担忧患病之色,于是将门开圆,道:“既然道长不嫌弃,那我也不好再把你们拒之门外了。”
丹木踏进门,发现里面的桌凳都不见了,便问道:“我看门上写了打烊,最近都不开门了吗,是因为洪水冲走了桌凳这些?”
安柔垂着头,打不起精神,看着很困倦,她强撑着抬起眼皮,道:“何止桌凳,食材也都没了,只剩这栋房子了。”
那可是一大笔损失啊。
丹木默了一会儿,道:“其他人呢,你们还有别的住所吗。”
“还没有别的住所,二楼空出来两间房,我们晚上就挤在里面,道长跟我来吧。”安柔说着便往楼上走去。
丹木跟在她身后,脚下的木楼梯还是湿的,好些脏污都没清理,绿色的草挂在扶手上,轻轻一碰就落到了楼下。
安柔是个讲究细节的人,这些姑娘都是乐观的,从洞中出来时都为保住性命而开心,丹木以为她们会兴致满满将巾帼馆清洗干净。
安柔在最里面一间房前停下,道:“道长就不要进去了,小佳得了疫病,会传染给你们。”
难怪连房间都没顾上收拾,原来是小佳得病了。
“请郎中看了吗?”丹木问道。
“现在哪里能请到郎中,活下来的郎中都被别个有权势的人家请走了。”安柔脸上尽是忧郁。
“让我看看吧。”一直没说话的棠海忽然出声道。
丹木讶异地回头,只见棠海递给他一个宽慰的眼神。
棠海什么时候会看凡人的病了,他怎么不知道?
安柔也惊讶了一瞬,道:“道长竟还会看病吗,如此甚好,只是又欠道长一个恩情了。”
“没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给我积德了。”棠海颔首道,“让我进去吧。”
安柔忙侧身让两人进去,丹木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墙角的陈小佳。
屋中的床塌了,褥子也是湿的,床上没法躺人,安柔她们就拆了块还算结实的板子支在地上当床,陈小佳躺在上面,面色潮红,吐得手都在抖。
小孩子哪里遭得住这么大的病,陈小佳双眼紧闭,连哭也哭不出来,张着嘴大喘着气,没喘几下又剧烈咳嗽起来。
旁边的几个姑娘手忙脚乱将棉袄子拆出来给陈小佳盖上,郑萍儿手里拿着湿毛巾,给陈小佳擦着脸,陈周天负责换水,跑前跑后,额头上全是汗。
听见开门声,郑萍儿头也不回道:“安姐姐,小佳情况更不好了,再请不来郎中,怕是挺不过这晚。”听声音都开始哽了。
“让我来看看吧。”棠海走近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郑萍儿惊诧地转头,看见棠海的时候眼睛晶亮,惊喜道:“道长是来救小佳的吗!”
她把手在身上抹了两下,让出陈小佳身边的位置,道:“小佳情况不太好,撑不了多久了。”
安柔蹲在床头,轻轻摸了摸陈小佳的头,眼中闪过泪花,又被她别憋了回去:“小佳这孩子真是受苦了。”
棠海蹲下身,给陈小佳把了脉,道:“今日我救她一命,待各位安顿好后,去定天山下的山神庙磕三个头,敬三炷香,如此连续七日,能来几个人就有几个人,越多越好,七日后此事就全当没有发生,不可再和任何人提起,否则小佳会丧命。”
安柔一一应下,道:“多谢道长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