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光点汇聚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眨眼间就将阮玲珑完全包裹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流转涌动的绿色光茧。
这些绿色光芒柔和却又无比坚韧,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生命波动。
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无形力量,如同母亲推开莽撞的孩子一般,轻轻地将跪在床边的赵铮推开数步。
赵铮踉跄着站起身来,惊骇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神异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小在这片山林中长大,听过无数精怪传说,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亲眼目睹如此奇景!
这……这到底是山神显灵?
还是,玲珑她,生而不凡?
赵铮不敢细想,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绿色的光茧,连呼吸都屏住了。
光茧之内,奇迹正在发生。
那些蕴含着最精纯生命本源的绿色光点,无孔不入地渗入阮玲珑冰冷的身体。它们首先扑向了她右脸上那狰狞的黑紫色毒斑和疯狂搏动的血管。
如同滚烫的烙铁遇到了千年寒冰。
“滋!”
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极其微弱、只有赵铮这样耳力极佳之人才能隐约捕捉到的声响。那是剧毒被至纯生命能量强行压制、消融的声音。
阮玲珑右脸那骇人的黑紫色,如同被投入清水的墨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稀释。
那些如同活物般扭动凸起的血管,也像是被无形的手掌狠狠摁住,它们搏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然后渐渐平复下去。
她身体里那股横冲直撞、冰火交煎的恐怖力量,在这股浩瀚生命能量的介入下,如同狂暴的洪流遇到了坚不可摧的堤坝,瞬间被阻隔、梳理、安抚。
冰寒被暖流包裹消融,燥热被清凉抚平。
“呃……”
昏迷中的阮玲珑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呻吟。终于,不再是濒死的痛苦呜咽,而是身体内部巨大痛苦骤然缓解时,无意识的放松。
紧接着,奇迹继续展现。
她那原本微弱得几乎断绝的呼吸,开始变得清晰、有力起来。
阮玲珑胸膛的起伏变得明显,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贪婪地汲取着光茧中浓郁的生命气息。
那灰白如死人的脸色,就好像被无形的画笔重新涂抹上了生命力的底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却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死灰,而是恢复了一丝微弱的、但真实存在的生气。
她的冷汗不再涌出,紧蹙的眉头也一点点舒展开来。
时间在寂静与震撼中悄然流逝。
赵铮如同石雕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绿色的光茧。他看着阮玲珑的气息一点点变得平稳,看着死亡的阴影一点点从她身上褪去。
他狂跳的心脏,终于从喉咙口慢慢落回了胸腔,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席卷全身,让他几乎站不稳身体。
但是随之涌起的,是狂喜,是难以置信的感恩。
他明白了!
这一定是玲珑自身的力量!
是这片接纳了他们的山林,在回应她的特殊能力,难怪家里的植物在她的照料下,“好”得令人侧目。
赵铮想通的这段时间里,绿色的光点源源不断地涌入,光茧的光芒流转不息,持续地滋养、修复着阮玲珑饱受摧残的身体。
这个过程漫长而稳定,充满了令人敬畏的生命韵律。
窗外,深沉如墨的夜色开始悄然变化。
当最后一缕黑暗被东方的微光驱散,天边泛起第一抹朦胧的、带着水汽的青白色鱼肚白时,那包裹着阮玲珑的巨大绿色光茧,也终于开始缓缓散去。
那些绿色光点如同完成了使命的精灵,无声无息地飘散、消融在晨曦微凉的空气中。
悬崖背后的木屋里,阮玲珑安安静静地躺着。
她右脸上的黑色毒斑已经褪去大半,只留下一些颜色略深的印记,而狰狞的血管搏动则彻底消失。
此时的阮玲珑呼吸平稳悠长,胸膛规律地起伏着。
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但眉宇间那笼罩的死气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沉的、如同耗尽所有精力后的安睡。
她活过来了!
真切地活过来了!
赵铮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和失血后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让他眼前发黑,赵铮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身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已经凝结的伤口,又看向床上安睡的阮玲珑,一种混杂着后怕、狂喜和深重忧虑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
霎时,赵铮红了眼眶。
他慢慢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自己的举动惊醒了阮玲珑。
晨光熹微中,赵铮慢慢伸出手,他的指尖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却极其轻柔地拂开阮玲珑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