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筝此话一出,营帐中登时落针可闻。
妇人们鼻息一滞,恨不得隐去自己身形的同时,又不由得在心中为谢漪鸣不平。
晋陵王妃出身尊贵,容色倾城,与她同胞的兄长已官至三品尚书令,不难想象,若她为男子,该是做出何等一番成就。
可就因着她是女子,又嫁了一位大权在握的夫君,便要忍受着与家中莺莺燕燕共享夫君的痛,还要背负上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之名声。
谁人又曾记得,她曾是名冠上京的才女。
更何况筝女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敢对王妃不敬,想来定是仗着家中有人相护,晋陵王妃在萧家的日子定是不好过。
心疼归心疼。
温夫人想要为谢漪说上几句,手却被身旁的妇人拉住,那妇人朝温夫人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无他,只晋陵王家中老母一言堂,胞妹跋扈,王爷又护短。
若是她们这些深闺妇人贸然相护,得罪了萧筝,那可有好果子吃了。
对比之下,还不如装作未曾听到方才那番话。
飞星藏在袖口中的刀柄被她握的发白,她忍不住反驳萧筝道:“筝女郎若是认为琴技与投胎有关,何不若自己也重新投一回?”
“你!”
“飞星。”
谢漪轻柔搭上飞星的手背,起身道:“不得对筝女郎无礼。”
她又对萧筝说:“阿筝,你尚未出阁,这些话不该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说的。”
谢漪这是在嘲讽她年已十六还没嫁出去的事!
萧筝眼中阴鸷一闪而过,又跑了出去,这下却是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谢漪却是当没事人一样,行至一旁休息去了。
其余人这下再也不敢聊天了,个个都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当起了哑巴,生怕再说错什么话。
好在时间飞快,很快便有小黄门来报,说是秋猎已出结果,传她们回看城。
待到谢漪紧赶慢赶走过去,天成帝与太后却已在“论功行赏”。
“……谢大人此次收获颇丰,唯一的一只白狐被你活捉,看来哀家这夜明珠非你莫属了。”
太后拔下头上发钗,放至托盘之中,一小太监当即双手捧起,欲送至看城下的谢泫面前——
“且慢。”天成帝环视看城之下,缓缓开口,“母后,晋陵王还未归,您这夜明珠钗花落谁家,还尚未可知。”
“是吗?”秦太后收回目光,原先上扬的嘴角缓慢拉直。
……
萧策领着明光在密林中穿行。
耳旁传来阵阵牛蛙鸣叫,他拨开一片树叶,雨水顺着枝叶脉络滑进他袖中。
明光双手提着野雉,用手背擦了擦汗,“王爷,您上回命奴去调查城郊大雨一事,奴都查过了,百姓们都说城中有一贵人慷慨解囊,派人帮他们加固了房屋,阻挡洪水冲走庄稼,他们并无太大损失。”
他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欲哭无泪道:“可眼下这雨水迟迟不停,只怕那贵人再手眼通天,也帮不了百姓多久了。”
更何况京郊百姓已算是富庶,若是换了青州,幽州等地的百姓,遭如此连绵大雨,只怕已经开始逃难了。
萧策眉头微微一皱。
他并不是没有查过那位“贵人”的身份,只是那人太过神秘,明明救灾的银两如同雪花一样丢下去,却在上京像是查无此人。
能有这样的底蕴与魄力,此人定然不容小觑。
就在他沉思之际,忽然听得脚边传来一道细小嘤咛,如同蚊叫般哼唧——
“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