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叶凌却铿锵有力道:“狡兔三窟。”
“……”谈越被他抑扬顿挫的语气逗出一个哼笑,拿过手机对着话筒启唇,“知道你成语学得好,不用炫耀了。”
他等了几秒才等来了回复,叶凌的声音又变成刚开始黏黏糊糊的,“……你雕什么呢?”
“水月观音像。纳尔逊博物馆收藏的那尊。我在仿雕。”
“喔……”叶凌喃喃道:“你做A货。”
谈越有点无奈,“……我又不卖,自己雕着玩的。”
“别啊,你卖给我吧。”
“……你喜欢这种?”
“我爸喜欢呀,你雕个梨花木的卖我,我摆他办公室哄他老人家欢心去。”叶凌继续大战薯片,“——不过他更喜欢老寿仙和财神爷,哎你全都雕了吧,我市场价付你手工费。”
谈越眉角一跳,“钱就不用了,算我送你的。要个什么样式?”
“什么什么样式?”
“观音财神老寿仙,雕个什么场景?”他往脑中检索了一下,有这三位一趟出场的时候么?
“呃——”叶凌被他问倒了,想了半天,也不纠结,“随便吧,就雕他们仨打麻将的好了。”
谈越一个手滑敲掉了一小块木角。和那缺了半个膝盖的观音像对视了一会儿,他搁下敲锤,拿起手机,“——我决定还是收钱。”
“喂,你这人,说话不算话。”叶凌很不满。
“你不是富好几代么,手工费材料费,加班费精神损失费,干脆一次结清给我。”
“你怎么不连话费一起算上呢?”
“大少爷,你知道接电话不用扣话费吗?”谈越慢悠悠说完,立刻拿远手机,避过耳膜被轰炸的危险:
“靠——”
谈越估计电话那头的叶凌正在床上猛蹬腿,想到那个画面,他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事实也正是如此,叶凌翻身坐起,瞪着掉在他两腿间的手机,仿佛目光射穿屏幕就能把另一头还在轻笑的谈越揪出来痛打一顿。
……真可恶。机
他也不知道哪可恶了,反正一股脑推锅给谈越,谁叫他天天讨人嫌……
可真是讨人嫌的话,他耳朵为什么这么烫呢……
叶凌慢慢捡起手机,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语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谈越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还带点闷闷的笑:“不早了,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叶凌这人有个睚眦必报的美德,换句话说就是谁让我不高兴就都别想好过,就算是他喜欢的人的也不例外。于是他当即大喝一声:“等一下!”
“还有事么?”谈越问。
“你现在在床上么,没做木雕了?”
“对。怎么了?”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他特意在“很重要”那三个字上加重了音。
“好。”
——果然中计了。叶凌遂继续表演:“你等一下我先给手机充上电……”
他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溜去客厅接了杯热水,咕嘟咕嘟下肚,溜达巡视了一圈,把零食柜掏见了底,才慢吞吞挪回卧室——床上的屏幕还亮着,谈越没挂。
他蹑手蹑脚走近,扑到床头假笑问:“你还在吗?”
“在。”被他晾了五分钟,谈越也没发火,轻声回应他。
“那我说了,这件事就是——”
他拿起枕头摁在手机上,力道大得好像要试图闷死电话那头的谈越,“——猜去吧你。”
我喜欢你。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表白,手摸索着伸进去,摁断了电话。
二十五分十六秒。
叶凌跪在床边,侧脸埋进柔软的被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变得绵软起来,如同从一个结实的玩偶里抽出棉花,从指尖开始,逐渐抽去支撑他爬起来钻进被褥的力气。
发情热的前兆。
再熟悉不过的感受了。
他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摩挲了一下那两个字,然后点开,加进黑名单里——以防接下来的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锁进床头柜里,钥匙丢进床底,吃了双倍的抑制剂,才软绵绵翻上床,蜷缩进被褥柔软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