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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第一期节目要用的资料后,许佳禾伸了个懒腰,动了动发酸僵硬的脖子。而后起身拿上包,准备回家好好补一觉。
电台工作就这点好处,只要完成分内的工作,其余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况且明天就是周末。
前期准备工作进展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许佳禾心情颇好,连带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都显得轻快了不少。
然而这份好心情并没维持多久。
刚出大楼,便在电台门口碰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也许是上次柏梵在电话里的那番警告起了作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狄然都没有再打电话来骚扰过她。
时隔三个多月再次见面,狄然依旧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样。
只是很可惜,许佳禾早已看清这副人模狗样的皮囊下,装着的是怎样的虚伪和不堪。
见她出现,狄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一把挡住了她的去路:“小禾,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
再度听到那个从前听了无数遍的称呼从他嘴里出来,许佳禾下意识皱起眉心,往后退了几步。
盯着狄然,没接话。
但她的冷淡似乎并没影响到对方自导自演的发挥,狄然扯出一贯极为擅长的受伤表情,装傻充愣道:“小禾,你怎么突然就取消了我们的婚礼……我一直到处找你……”
许佳禾实在没时间看他排练好的悲情表演,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耐心有限,有话直说。”
闻声,狄然的面色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又很快整理好,软声说:“小禾,之前的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
许佳禾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忽而哂笑出声:“你是想说,你和你师妹一不小心在你们公司的茶水间滑倒,又一不小心摔了个嘴啃嘴吗?”
“我……”狄然一噎。
“还是说,你们只是“唇友谊”?”
“……”
“狄然,做人可以无耻。”许佳禾的目光平静,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语重心长道:“但作为男人,不能连最基本的担当都没有吧。”
她这话说得体面。
言下之意,既然劈腿了,就要敢作敢当。而不是一味的惺惺作态,两头逃避责任。
因着顾及狄然以前替自己受过一次伤的情分,许佳禾一直都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只是取消婚礼,将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剔除出去。
很多话也只是点到为止。
给彼此留足了好聚好散的余地。
言尽于此,许佳禾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抬脚从狄然身旁越过,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或许是被这一针见血的话戳中痛脚,又或者是被许佳禾平淡至极的目光刺痛,狄然突然一改方才沉默示弱的姿态,提声叫住了她。
“那你呢?”
闻言,许佳禾顿住脚步,转身看了过去。她倒是想听听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上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自称和你关系亲密。”狄然粗喘着气,语气带着尖锐的质问:“这个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许佳禾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见狄然硬气得跟只随时会打鸣的公鸡似的,许佳禾非但不生气,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当然,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狄然,我想你应该还没搞清楚状况吧?”许佳禾深吸一口气道:“第一,我们的婚礼早已取消,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我真的有什么,也与你无关。”
“第二,”似是想到什么,她扯了扯嘴角:“男人嘛,就跟衣服一样,我许大小姐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
“还有——”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半点不落下风:“我许佳禾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请不要拿我和你那些腌臜事相提并论。”
许佳禾唇线拉直,一字一顿道:“我嫌脏!”
“……”
许佳禾这人说来有趣,尽管从小被骄纵着长大,但出门在外很少有大小姐的架子,性格也算得上好相处,不然也不能在学校和单位吃得开。
不过一旦有人触碰到她的底线,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来是遗传了老爷子骨子里的刚直正派,许佳禾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无缘无故被人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谁碰都得炸。
哪里还有什么好脾气,冷枪暗箭一顿伺候都是轻的。
气氛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僵持住。
半晌,狄然倏地苦笑了一声,说:“小禾,你知道吗……你总是这样。”
许佳禾抬眉,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你总是这样霸道!理智!”
像是积压了很久,狄然终于撕开了脸上那层名为“虚伪”的面具,戾气横生:“很多时候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我根本不是你男朋友!更像是你的下属!”
“是!你优秀!你新闻学和经济学双修!你没有时间浪费在情情爱爱上!”
“可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有时候我甚至连情人节都找不到你!”
“是!我劈腿,我有错!”狄然已然没了最初的仪态,情绪越发激动,脸色也跟着涨红:“可你许大小姐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我已经道歉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呢?!”
“我跟她真的只有那一次而已!”
……
面对狄然歇斯底里的爆发和质问,许佳禾从头至尾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但眼底的情绪却逐渐冷了下来。
等人发泄完,身形摇晃地粗喘着气,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许佳禾才终于开了口:“学长。”
这是她最开始对他的称呼。
狄然的动作明显顿了顿,很快抬头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然而事情并没朝他料想的那般发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从来没有限制过你的来去和自由。”
许佳禾的声音平缓至极,听不出什么太大的起伏,就像在客观地阐述一件事实。末了淡声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既然和我在一起那么委屈,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