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
他?
砂金摇头,应该是他看错了。
那样奇怪的神情,才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
临近傍晚,天边燃起一朵朵烟花,钟羽蓁只在海灯节期间看过烟花,当场就决定更换目的地,把过山车改成摩天轮。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被她吃得凌乱的棉花糖,提醒道:“牙签棍是危险物品,不能带上摩天轮哦。”
钟羽蓁看了一眼棉花糖,又抬头看了一眼摩天轮,丧气地低头啃完,把牙签棍扔进垃圾桶:“现在呢?可以坐了吧?再不上去烟花就放完了……”
“当然可以,你这边请。”
砂金被她小兔子啃萝卜的吃相可爱到,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手,还没来得及为她擦拭嘴边的棉花糖残汁,钟羽蓁便顺势拉着他的手,卯足了劲往前冲,势必想找辆外观最好看的车厢。
车厢门缓缓关上,钟羽蓁打量着金黄色的门框,满意地勾起了嘴角:“我们运气可真好!”
小跑了一会,钟羽蓁有些喘,她和砂金面对面对着,眼神再一次被窗外恣意绽放的烟花所吸引。
红色、紫色、绿色,烟花在钟羽蓁脸上不断变化,照映着她生动且好奇的表情。
砂金对游乐园并不感兴趣,偶尔看到拉牵着手的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他总会想起一些不开心的记忆。
可此时此刻,对面满脸惊奇和欣喜的钟羽蓁,让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摩天轮以平稳的速度开始旋转,钟羽蓁坐的车厢慢慢上升,车厢一晃一晃的,发出可怕的咯吱声,虽然被烟花的绽放声所掩盖,钟羽蓁依旧紧张地攥紧了铁扶手。
得说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才行,不然待会被砂金看出她脚在发抖,怪丢脸的。
钟羽蓁轻咳一声,随口问道:“如果知道活不长了,在最后的一段时光里,你想做什么?”
砂金的笑容有丝瓦解,但他还是很快不动声色地笑道:“我说了,你不会死,手术不会有问题的。”
“托帕说,没有人能保证手术百分百成功。”钟羽蓁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回不去,爹爹和魈,香菱、胡桃,他们一定会很伤心吧。”
笑容再次消失在砂金未被烟花照耀的嘴角,他看着钟羽蓁,突然开始犹疑,这场手术非做不可吗?
然后,砂金想起了真理医生在托帕办公室门口对他说的话。
「手术尽快做吧。私心来说我希望能推迟些时间让我多研究几天,但……综合来说,她的体检报告不容乐观,不及时取出砂金石,所有的体细胞都会加速死亡。」
这次手术,不仅事关砂金石,还决定了钟羽蓁能不能活下去。
砂金没有选择。
很多时候,沉默代表着无法说出口的安慰,钟羽蓁轻声问:“可能会死的人,做一点过分的事,会被原谅吧?”
“……嗯?”砂金没太听清楚,他诧异地抬眸,看见钟羽蓁扶着门框站起来,因为失去重心,车厢摇晃地更厉害了。
砂金伸出手,让钟羽蓁扶住他,不是很懂为什么害怕还要站起来:“坐着不也能看清楚烟花吗?”
为了站稳把左手放进砂金掌心的一瞬间,钟羽蓁感受到一股酥麻的电流。
与此同时,她那被她刻意忽视的、被烟花所掩盖的心跳声,在烟花绽放的间歇时刻,清晰地传进了耳膜。
如果注定要死,她当然想跟爹爹、跟大家好好道别。
可惜他们离她太远了,她离开提瓦特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可能有去无回。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件大胆的、有些难以明说的少女心事。
手机上说,勇敢的人先享受。
那将死之人勇敢一次,善良的砂金先生应该会选择原谅吧?
钟羽蓁松开右手,只靠跟砂金相叠的那只手稳住身体,在砂金不解的注视下,她看了一眼窗外被烟花点亮的天空:“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你知道该做什么事吗?”
砂金摇头。
他在网上刷到过这类帖子,但这不在他感兴趣的范围内,所以他从未点进去看过。
“不知道啊,那就好。”钟羽蓁偏过头,狡黠一笑,颤抖着左手微抬起砂金的下巴,在他迷惑的注视下,将脸凑过去,虔诚而迅速地自己的嘴唇印在他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