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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银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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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银桂节前便长出花苞,狄玉仪忙于揣度樊循之何时死心,只匆匆瞧过几眼。等节后第一日晨起,跨出门槛便有凉风钻进袖口,才想是否要去添衣,鼻尖便嗅到一阵桂香。

花苞原已尽数绽开,朵朵白花簇在枝上,仿似西郊市集挤挤挨挨的人群。此时方有身处秋日的实感,狄玉仪心中叹息,自父亲母亲离家算起,竟已过去小半年。

若说流光易逝、什么都留不下,怎来南明短短一个多月,好似经历了许多变化?譬如上月,这桂树下分明有只小猫抬头学样,那时她还盼着桂树早早开花,时至今日却连它究竟何时盛放也不知晓。

昨夜还是更早?狄玉仪想问南明,又作罢。由人告知它几时开、开了多久,也改不了自己将它忽视的事实。狄玉仪指尖拂过树干,想它曾在这院中等了多少年。

她只想知道父亲母亲是哪一年移栽的桂树,然脑中闪过万千回忆,都没让她想起答案。许是昨日月夜想得太多,闸门尚未彻底闭合,经此一念,更是彻底升起降不下来。

父亲母亲的死状和笑颜,南明长辈的怨怼和关怀……坏的好的交错闪过,狄玉仪将前者拨开,叮嘱自己只记后者。便连想起和顺帝时,她也能在蛮横强硬之外,翻检出几丝温情。

狄玉仪是在宫中学的骑马,初学时曾数次被甩下马背。教骑射的士兵束手束脚,见她摔了只会劝“今日便先到此”。她不服输,令士兵先走,士兵不敢。两人僵持不下,被路过的和顺帝发现。

和顺帝并未冷眼旁观,反倒走进场中,同狄玉仪说:“马不是这样骑的。”他教狄玉仪不要想着驯服,而要想着与马儿协力。那时,他面上有狄玉仪仅记得的、真心笑起的模样。

和顺帝是真靠这几句话就教会自己骑马,还是同时做了别的示范,狄玉仪已记不清楚。只知他上马、下马都要对马儿说上一句“辛苦”,以至自己将这习惯学来。

那日临走前,和顺帝似带着怀念说道:“德容学马时也像你一样。”

狄玉仪因此想,他心中至少是念着母亲的。

所以母亲去世自然非他所愿。帝位高寒,和顺帝要思要虑的是整个大瑞。战事不断,需要有能之士守国土百姓……经父亲春日一战,羱国虽仍未归顺,却同大瑞缔了十年不再进犯的约定。

狄玉仪翻来覆去默念着,先有大家方有小家。念得多了,也便能暂忘和顺帝做下的其余种种——眼见有所奏效,她便急不可待要将此法照搬去樊循之身上。

忘了坏的,只记好的。

要抛下樊循之心悦自己,只去记同他相处有多自在轻快。只记他让自己好好进食、不吝分享“灵丹妙药”;只记他月下许诺、晨间采露;再记他池中采莲、山中寻花……可又如何能忘樊循之心意?

几片桂花被吹落在衣袖,狄玉仪掌心仍是抵在树身。她既不拂落这些小小白花,也不想将其收拢,直直看了片刻,忽就明了这套方法为何对仅对樊循之奏不了效。

只因被狄玉仪认定为“坏”的,恰是樊循之“好”的因由。若狄玉仪要记得“好”,必然会想起相依而生的“坏”。

初初产生樊循之心悦自己的念头时,狄玉仪便了悟了自己的矛盾之处。她贪念与樊循之相处的万般感受,却不愿以另一种身份同他相携。

她不敢说自己对樊循之心无所动,然那点念头,又真的足够将被父母带走的心性取回吗?狄玉仪既无信心做到对樊循之真心以待,更惧怕交托真心后随时会至的分离。

共度一生说来轻巧,实则何其珍贵又何其难践?

她当知纵不婚嫁,也难免要经生离死别,却再无心力经一场摧心剖肝的分别。樊循之本事太大,若纵容自己心思横生,狄玉仪不知事态最终会至何种地步。

约好共度一生,实则变作共陷泥淖?她无从确认,却并不打算拉樊循之来作验证。

所着仍是薄衫,狄玉仪一斜手臂使花瓣落下,些微凉意倒使人更为清醒。她思索着该如何叫樊循之利落斩断心意,将他与樊月瑶等人同等视之,显然已是用处不大。

便将所想如实告知?

剖白心事怕是更让他心生期盼……况讲起过往尚可,这般袒露内心实非狄玉仪所愿。

忽而想起樊循之说自己斥他为南明“愣子”、又将他与狄珩启作比。他城门口那番叫嚣虽的确让狄玉仪觉得鲁莽,却实在不曾在心中咒骂,也不知出口如何就成了这样……可樊循之似乎很是相信,将句句都记得清楚。

狄玉仪转念一思,虽则多有夸张之效,这又何尝不算是酒后吐真言?她当即走出院门,没顾得上南明在后头喊她先添衣物。

樊月瑶今日正闲来无事,一听狄玉仪主动喊人饮酒,说要趁此机会让她多交友人,省得自己同别人有约后,狄玉仪一人无趣。她行动向来迅速,上半日去招呼,午间饭时一过,金风堂便聚了许多人。

“多交友人自然好。”狄玉仪试着拦过,“但月瑶也知我醉后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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