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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玉仪将香囊佩上,苦笑道:“南明,我竟以为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分明什么也不懂。无论是零陵香还是高大的林木,都不是那样好做的。”
南明不知她的慨叹,但想起一事,“去药铺买零陵香时,店家同我讲,它们在南明很是茂盛。虽做不了零陵香,但去寻它该是不难的。”
狄玉仪一愣,冁然道:“你比我看得明白。”
这时屋外有脚步声传来,狄玉仪正想外出去迎,樊月瑶的声音先她一步:“玉仪姊姊!”
狄玉仪才迈开两步,只觉樊月瑶话音方落,人便到了屋里。她一见狄玉仪便松口气,“太好了!玉仪姊姊还未曾用早食吧?”
“正是,月瑶想邀我去哪里吃?”
“姊姊怎知道?”樊月瑶同南明打个招呼,便来牵狄玉仪,“今日立秋呢,外面可是热闹。我带你去吃的保准会叫你喜欢!”
“月瑶将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狄玉仪笑答,任她牵着,迈开步伐跟上。
来的不止樊月瑶,谷怡然才走至院中,见她们出来,便不再往前。谷展怀不好贸然进来,正在院门外拘谨等待,遥遥喊她一声“郡主”。
最意外是樊循之,昨夜气成那样,此刻却也弯着脊背靠在院门。他正合眼抱臂,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背部几乎与院门弧线贴合,显然尚未睡足。
狄玉仪低声问:“循之兄长他?”
樊月瑶知她心思,“他呀,一大早闯进我院中,说我们叮呤咣啷将他吵醒了,然后便话也不讲,就这么跟过来了。”
“你们扰人清梦,管我一顿早食岂非理所应当?”樊循之睁眼望来,一下便凝在狄玉仪额间。发现她与父亲的相像之处,便将眉一挑,心说小小一枚花钿,竟还能叫人改换气质?
他此番过来,被闹醒是一回事,盖因害怕这位都城大小姐口不对心,回去便因争执哭红了眼。跟着来的路上,又止不住胡乱想象,她见自己“不计前嫌”到来,会是如何反应,会否大吃一惊。
未料先有意外之喜。
樊循之视线转而滑到她提着裙摆的手、大跨步也放松不下的僵直肩臂,摇摇头,心觉自己好笑,气质哪是说改便能改的。瞧这,内里还是留着郡主脾气。
至于她的反应?
平平无奇。不惊、不喜、不怒……樊循之顿感无趣,自低下头。
狄玉仪察觉到他的打量,隔这样远,目力倒是很好。无论是否愿意,往后同他都少不得要见,她不愿再发生昨夜那样的争吵,实是很无必要。遂忽视对方反应,只问谷怡然:“今日怎未去校场?”
谷怡然揭过爹娘大清早的耳提面命,只说:“整日待在校场也甚是乏累,何况今日立秋,自是比校场有趣。”
狄玉仪心中有数,也不多问,“连怡然都这样讲,想来今日必然很值期待。”
樊月瑶反应一会儿,才明白狄玉仪是打趣自己,“玉仪姊姊!我说有趣便算不得数吗?”
“月瑶觉得有趣的事,我尚得先想想是捉弄人还是有好戏可看,对也不对?”
“自然不对!”樊月瑶皱脸反驳,一细想,值当她到处嚷嚷有趣的,多数竟还真是去瞧好戏时。
“郡主好眼力。”谷怡然赞道,此时笑来倒更有几分真诚。
樊月瑶几步跟上走在前方的樊循之,一掌拍他背上,“还不是都怪他,整日里也不知给妹妹带个好头!”
又拍一掌,“况且我寻常只会捉弄他。”
“樊月瑶,再打?”樊循之骤然停下,阻着樊月瑶往前的道路:“你小心着点,今夜就将这只手剁去,喂大傻再好不过。”
谷怡然贴心提醒:“大傻是只小狗。”
他竟还养小狗?
狄玉仪侧目去看,被樊循之逮个正着,她并未出声,对方像猜出她想法,脸色沉沉,“我不养!”
谷展怀将堵路的人拽走,推他往前,“你这人,不是你自己非要来?郡主又不曾说你养了,如何要瞪人家?”
打打闹闹间,不知何时已是到了前院池边。眼见莲叶丛丛,大家提起立秋时不自觉牵起的唇角,似在叶上浮现。
“玉仪姊姊,快来!”樊月瑶已越过影壁。
“这便来。”
距采莲的日子又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