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系统所说:冯月婵对昏迷的魔君“一见钟情心生怜悯”,对醒着的魔君更是“芳心暗许非他不嫁”,不顾家规名节也要把人带回府照顾。
可那魔君封樾却是个实打实的负心汉,非但没有感激冯月婵的这份恩情,还害的她家破人亡,最后本人也被残忍杀害。
“冯月婵”被她握住的双手一僵,身上气息便有些冷了。
他不习惯和人这样亲近。
但此情此景下,只能加重黎落的担忧:
“冯姐姐,你才见他一面,就这么喜欢他吗?”
“冯月婵”顺势抽回自己的手,背过身去没有说话,看在黎落眼里便是默认。
她的心提了起来。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冯月婵”,更准确的说,是段迟意,在这片刻的沉默里,思索着接下来的探查方向。
他的真实身份,是仙门首徒——段迟意。
世人大多不知道他的真名,仅以道号称呼,因着破妄剑唯一传人的身份,尊称他一声“珩亦仙君”。
两百年前,魔尊沧宿与他的师尊成胥道君一战,一死一伤后,仙魔两界便成稳定对立之势。
仙门最强战力成胥道君闭关,而魔尊沧宿魂飞魄散后,混沌之力也跟着消弭无踪。
纵使现在的魔君封樾野心再大,没了混沌之力,照样无法渡过魔神天劫,时刻提心吊胆。
而段迟意此刻借着“冯月婵”的身份进入冯府,便是为了调查魔尊沧宿的残魂下落。
之所以选中冯月婵,正是因为其性格懦弱低调,甚至被骂作“半个哑巴”,平时在冯府中无人在意,方便他探查魔魂踪迹。
可段迟意没想到,冯月婵唯一的朋友——黎落,竟会如此难缠。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是,没错,他长的是挺好看的,但不顶用啊?你是发善心把人救回来,可你知道他叫什么家在哪人品如何性格如何吗?你不知道。”
黎落话落,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太知道了,他人品是真不行。”
可惜她不能说实话,只能继续念叨:
“男人得选知根知底的,不能光看脸,万一他是个银样镴枪头怎么办?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
段迟意听不下去了,他起身走向床边。
他不想和黎落探讨“冯月婵”的私事,更不想讨论“选男人”的事情,只能选择熄灯睡觉,以求对方闭嘴走人。
黎落如他所愿走到了门口,但不是出去,而是锁门。
段迟意回头看时,对方已经将被褥从柜子里抱了出来,摆在他的床边:
“正好,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段迟意:“……”
他自是不能同意,站在床边没有动。
黎落看他一动不动,眼里带着疑惑:
“冯姐姐,你今天好奇怪啊?以前你虽然不爱说话,但对我没有这么冷漠的。怎么你今天从庙里回来就开始……”
段迟意为了打断她的猜测,只得作罢。
他侧身一让,黎落立马熟门熟路地将被褥在床上铺好,三两下钻进了被子里,还朝床边拍了拍,大有一副“快上来吧,我们姐妹今夜畅聊通宵”的架势。
看她动作熟门熟路,应是经常和冯月婵夜聊,他不能拒绝。
段迟意无奈,只得坐到了床边。
但黎落又问:“你怎么穿着外衣上床?”
他于是脱掉外套。
幸好冯府是平州城富户,家里的床足够宽敞,他也已经变作了冯月婵的样貌,只消躺平睡觉,便可维持距离。
但黎落今夜留下来,显然不是为了“安稳睡觉”的。
两人刚躺好,她就抱着被子凑近他:
“冯姐姐,你跟我说实话吧,那天在街上非要救他,是不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段迟意沉默。
他连那个男的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这让他怎么聊?
他朝床边退了退,避开黎落的靠近,在她虎视眈眈的凝视下憋出一个字:
“……嗯。”
黎落一急,又凑近几分:
“哈!你果然是看脸的!”
少女独有的香甜气息一下子扑了过来,段迟意呼吸一滞,急忙又朝外挪了几分,这下已然到了床边。
好在黎落没有继续靠近了。
她唉声叹气,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活像个愁眉苦脸的小老太,嘴里念叨着:
“完了完了,一见钟情下一步就是非他不嫁,再下一步就是家破人亡,完了完了……”
段迟意静静地看着她絮叨。
渐渐的,他竟然从她这份旁若无人的碎碎念里感到一种难言的熟悉和安宁。
忽然,他察觉到一股极为阴邪的气息正在靠近此处。
下一秒,桌上的蜡烛骤然熄灭,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裹着被子坐在里面的黎落忽然短促地“啊”了一声。
段迟意面色一凌,正待出手将床顶那鬼除了,便察觉到黎落靠了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
柔软的触感贴在他冰凉的皮肤上,勾着他的指腹,隐约从皮下露出点韧性来,带起一串难言的战栗。
黎落用被子将他和自己罩在了一起,呈保护姿态,挡在了他和鬼的中间。
被子里小小的空间,香气满盈,谁也看不见谁。
她眼睛闭着,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安抚他道:
“别害怕,只是个小鬼而已。”
实则,她握着他的手指逐渐变得冰凉发颤。
分明自己已经害怕至极。
段迟意在黑暗中看着黎落的惨白的脸,顿了两秒,没有将她的手甩开,而是反握住了她。
他声音沉沉的,像是平稳沉静的流水,带给人安心的力量:
“嗯,你也别怕。”
剑气无形,带着凌冽寒意,在房顶游走一圈,围上来的恶鬼便被悉数斩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