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没有回答,她哭了。
哭得悄无声息。
唐梨死死地咬着下唇,零星的呜咽都没从口中发出。两道泪痕挂在脸颊,她惦念的依然是不能让徐慕林知道自己在哭,不能再让他看到自己的痛苦。
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不必纠结有没有如果,如果是留给有遗憾的人,他们没有遗憾。
杂乱多变、喧嚣虚华的互联网外,两个人相互依偎,静静地等着地铁到站。
*
时间匆匆,并未因冬天的寒冷就放缓流逝。
二月底,学生们进行了期末考试,背起寒假作业离开学校,正式迎来一个多月的假期。唐梨在学校帮忙批改政治试卷,还有好几天才能结束。
许久不见,李文君每天都要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家。
室友们的家乡不在一个地方,单文和郭云早就结束了实习,但为了等赵美玲和唐梨聚餐迟迟没有离开。因为要毕业,她们会更珍惜能够见面的日子。
坐那改了一上午,唐梨脖子都累酸了,她接了杯水,站在走廊活动身体。
寒假开学来了还要再教两个月,要和那个女学生说再见了,唐梨见证她每一点的变化。数学成绩统计出来了,她看到一个叫任盈盈的女孩进步了三十多分。
唐梨想着开学从洛昌给她带一个小礼物。
沉思间,赵美玲从另一个批改试卷的房间出来,她往这边走着:“改完了吗?”
“还没。”
“我快改完了,下午去办公室收拾东西。”
“不是过完年还来吗,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会脏啊,毕竟放假那么久。”赵美玲说,“或则摆整齐,用塑料盖着。我们寝室每次放假不都也这样。”
提及这个,唐梨想起来了。
“后天下午,我们应该就可以回学校了。到时候提前通知她们,我想去吃后街的火锅,好久没吃了,再不吃以后也吃不到了。”
“干嘛说的好像要死了一样。买张飞机票就能到淮江南站,然后乘坐地铁,七号线转三号线。”唐梨捧着水杯,强调道,“一定要记得哦,以后能用到。”
“好的,唐老师。”
聚餐结束后,她们四人在学校住了一晚,几乎整夜未眠,说起了未来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虽然还没有到分别的时间,可莫名伤感。
单文家比较近,她到淮江南站坐高铁,三个小时就能到家。唐梨和赵美玲坐飞机,横跨半个中国,而郭云则独自乘坐火车到云南,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
飞机落地洛昌是晚上八点,唐梨一下飞机就兴奋得不得了,笑容满面。妈妈和爸爸、弟弟都在外边等着她,她取完行李,小跑着到出站口。
隔着人群和距离,她遥遥地看到妈妈在挥手。
几个月不见,弟弟又长高了,妈妈和爸爸还是一样相亲相爱,唐梨心暖暖的。
还是回淮江好啊。
唐梨弯起唇角,喊道:“妈妈。”
李文君上前抱着唐梨:“怎么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哪又瘦,我吃很多的。”唐梨看到唐旭在后面做鬼脸,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她松开李文君,以姐姐的口吻问道,“你期末考了多少分?”
“管你什么事!少打听别人的成绩。”唐旭长大了,脾气不小,“才实习半年就把自己当成老师了。”
唐梨更正:“本来就是老师。”
“好了好了,外边这么冷,赶紧回家。”
此时,在旁边沉默许久的唐东终于开口了:“什么时候开学?下半年不用去学校了吧。”
唐梨回答:“要实习,去学校就答辩。”
两地的温差让唐梨极其不适应,从一个火炉瞬移到了冷柜里。手指和脸颊被冻得通红,坐进车里便打起喷嚏。还没说什么,唐旭便带上了口罩:“一个喷嚏能释放几万个病毒。”
唐梨无语地斜眼看他,上过学的就是不一样哈。
放在以前,唐旭可能会认真地说:姐!有人骂你了,你快想想是不是最近得罪谁了。
“还冷吗?”副驾驶的李文君给车内空调升温,“是不是衣服穿得太少了,洛昌不比淮江,过几天还要下雪。”
唐梨吸了吸鼻子:“还好。”
爸爸妈妈都关心姐姐,唐旭只想放音乐。
他咋咋呼呼地扒着驾驶座的靠椅,在唐东耳边说:“太安静了,放个音乐,我要听徐慕林的。”说完他还挑着眉看唐梨,眼睛仿佛在说你男朋友哦。
唐梨:“......。”
唐梨轻咳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的小学生整天都不学习吗,五年级就懂各种情情爱爱,她从来没说过徐慕林是自己男朋友。
李文君突然提起:“我听说徐慕林是你们一中的。”
“你怎么知道?”唐梨甚是惊讶,妈妈平时都不怎么关注年轻人关注的东西,如何知道的徐慕林。
“唐旭整天在我耳边念叨,天天在家看他的节目。他说有徐慕林的亲签专辑,拿到班里炫耀,结果被老师收了。期末考试结束,我去给他开家长会,班主任给我了。”
“?”
什么时候给的,她压根没听徐慕林说过。
唐旭耸耸肩,得意地说:“徐慕林可是我哥,我给他发微信说喜欢听他的歌,他就给我寄了。”
李文君回头看唐旭:“听他瞎胡扯。”
“没胡扯!”唐旭为自己力证,把唐梨扯进来,“我姐也认识他,他两个是同学。”
“......。”
唐梨瞪着唐旭,想把他撕了。
“是吗?”
李文君并没有多想。
唐梨眼神警告唐旭的同时尬笑几声,缓缓道:“是同学,但是不太熟。”
唐旭嘟着嘴,摇头晃脑地说:“还不熟~。”
由于在淮江多停留几天的缘故,唐梨回家已经是28号,距离除夕只剩下两天了,她陪着李文君一起买年货,购置家里新年的装饰和春联。
春节的氛围日渐浓厚。
唐梨穿上了李文君买的红毛衣,靠在沙发上看手机。徐慕林参加了小年夜的晚会,除了演唱自己的原创,还唱了一首很有意义的歌——《情歌》。
声音和唐梨第一次听到的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年,徐慕林才十六七岁,意气风发,而现在,唐梨经常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疲惫。
对于既定的事实,任何问题和假设都很苍白。
得到的答案永远像是一个白日梦,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徒增人心里的裂痕,撕扯血淋淋的伤口罢了。
唐梨不懂其背后的生存法则,她只知道不能成为徐慕林的累赘。她渴望渺小,渺小到让唐梨喜欢徐慕林重新成为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和欢喜。
看着夸奖评论。
那么多人喜欢徐慕林。
那份喜欢甚至超过自己太多。
不求回报。
奉上一颗赤裸裸的真心。
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东西,开始思考徐慕林为什么喜欢自己,喜欢并不漂亮、并不聪明、并不唯一的唐梨。
李文君的声音把唐梨从自怨自艾中叫回来,唐梨听力逐渐恢复,眼神懵楞,微微张着嘴巴看过去。
“不开心吗?”
“......。”过了须臾,唐梨迟缓地摇头,“没有。”
“在家无聊?晚上带你去灯会。我在朋友圈看到别人发的,可漂亮了,开车两个小时。”
“不用了,我想在家休息。”
“.....。”李文君顿了顿,笑着,“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