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放在灶台上,时不时蹦出来几条信息。
徐慕林在淘米没看到。煮锅放在火上,他才拿起手机,郑强给他发了十几条短信。
郑强:【到了没,明天六点去接你。】
郑强:【下午结束了,直接买票回洛昌还是在淮江待一天,后天再回去。】
郑强:【刚刚突然说有个小采访。】
郑强:【时间不多,就几分钟,问你几个问题。】
郑强:【......。】
徐慕林一一回复。
随行的工作人员有三四个,一般徐慕林和郑强聊得更多,其他的人也就相处了一年,以后可能会更熟悉一些。
灶台上的壁橱有些低,徐慕林需要猫腰才不至于让额头碰到。他转身。找了一个碗放在一旁预备着。
差不多十分钟就好了,他盛出来后顺便把锅洗了。
唐梨洗澡比较慢,没半个小时根本出不来。徐慕林端着碗放在餐桌上耐心等她出来。
大概没有一个公众人物能做到不在网上搜索自己的名字。
徐慕林的人生履历也是被记录的一清二楚,何时到什么地方,精准到几点。
在微博上输入名字,立即跳出来许多讯息、照片。
最近是徐慕林今天参加活动的图片。那些图片皆没拍到正脸,他带着口罩。媒体特别喜欢随意猜测,他有时戴口罩不是心情不好,可能是还没缓过来,一起床就马不停蹄地赶到现场。
他突然想起来签约公司以后,公司让他去参加歌唱比赛,拿奖不拿奖并不重要,只是为了多露脸,方便后续专辑的发行。
总决赛那晚的直播,镜头扫到他脸上。
他是个大学生,期末考试很重要,一想到要回学校复习考试,他表情难免有些难看。这被有心人士截图下来大做文章,穿插在不同时段的视频中。
当天晚上徐慕林便被挂在了热搜上,瞧不起冠军。
那晚结束完比赛,他拿下了第二名的成绩,甚至都没庆祝,直接坐飞机回到了学校准备期末考试。过了半个月期末考试结束,他才知晓了这件事。
解释倒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相信他的人自会相信。
徐慕林属于创作型歌手,依靠高质量的歌曲来获取歌迷,同时颜值也是附加项。
水声停了,唐梨一阵叮叮咚咚的动静,打开了浴室门。小脸被蒸汽烘得红彤彤,身上皮肤却细白如凝脂。
温度相差极大,空调凉气掠过,她打了一个冷颤。
“煮了粥。”徐慕林放在手机,盯着唐梨看。
唐梨绕回卧室穿了一件外套,“甜吗?”
“没找到糖。”
“忘买了。”唐梨傻傻地笑了笑。
唐梨膝盖跪在坐垫上,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还细细地品味,特别夸张地说:“好好喝啊,感觉像是加了巨好喝药水,然后又加了我买的黄金大米。”
徐慕林宠溺地笑了笑,眼睛没从唐梨身上离开过:“怎么跟喝醉了一样?”
“是醉了。”唐梨板着脸,认真地说,“醉倒在温柔乡。”
“所以,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洛昌?”
“不要!”
“我还要上课,不然肯定和你一起去。上学那会儿是小迷妹,现在成女朋友了,故地重游肯定特爽。”
“我觉得我应该更开心。”
“为什么?”
“因为,”徐慕林手肘撑在桌子边缘,面对唐梨坐着,“我盯着你背影看了一年。”
唐梨开心的同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原来有人这么喜欢她。
勺子戳着碗底,不轻不重的声音刚好够两人听到,像此刻她们,虽然没说过感天动地的情话,但心意彼此相通。
*
学校变化不大,但学生却不是同一批了。
校门口的门卫还记得徐慕林,再加上班主任提前交代过,所以他直接被放进了学校。
还在上课时间,路上没有学生。
徐慕林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往小卖部走。闲逛在校园里,完全看不出是二十出头的人,也就是一名刚成年的高三生。
堂而皇之地横跨校园需要勇气,但凡是个会呼吸的都会被教务处的老师喊住批评。徐慕林刚走到一半,身后粗狂的男低音喊:“你哪班的?班主任是谁?谁让你上课出来的?”
致命三连问。
徐慕林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毕竟已不是学生的身份,也根本没有必要惶恐不安。他总是不自觉地联想到要是唐梨在自己身边会是什么反应,大概会紧张。
“哪班的?”看徐慕林面色悠闲,教导处的老师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他紧绷着脸,极其严肃地问。
“老师,我毕业了。”
徐慕林是礼貌地笑着说的,但在教务处老师眼中却是嬉皮笑脸,坏学生的作风。
“什么毕业不毕业的,你到底哪班的,班主任叫什么名字?”教导处的老师说着就拿出手机要给班主任打电话。
“老师,我真毕业了。”徐慕林又说了一遍。
他真后悔不该闲逛。上学那阵子听说教务处老师不好说话,谁曾想毕业四年后亲身经历了,这一趟也算是值得。
他一边给教务处老师耐心打哈哈,一边想自己怎么脱身。他进学校以前给班主任发短信,暂时还没收到回复,应该是工作忙得脱不开身。
但是看教务处老师的态度,今天班主任不过来是难离开。
“甭给我瞎编,这理由我见多了,还有说退学了。我五十多的岁数不是白活的,今天不说班主任是谁,你就别想走。”
徐慕林没办法只好说了班主任的名字。
“彭实是吧,还说毕业了,等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看他揍不揍你就得了。”
教务处老师调出彭实的手机号,打通的那一刻直接点开免提,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徐慕林看。
“喂,老彭啊,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听彭实的口气似乎也挺疑惑,“我给班里看着学生上自习呢,怎么了?”
“你就是这么看学生上自习的?”
“?”
“班里学生偷偷跑出来你都不知道,现在给操场上被我逮住了,你等着来领人,我可得好好说说你,平时给学生们闹着玩也就算了,这纪律可是大事。”
“等会儿,我们班没少一个人啊,你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是徐慕林。”徐慕林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儿,笑着对手机说了一句。
“慕林啊,你到学校了,怎么不给老师说一声。”
“我给您发短信了,您可能在忙没看到。”
“哎呀,真是的,在操场是不是啊,等我几分钟下楼去找你。”彭实又接着对教务处老师说,“这是我19届的优秀毕业生,你抓纪律的抓人家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改天请你吃饭赔罪。”
“给我赔啥罪,又没得罪我,好好跟我学生说说。你别太严了,逮个人就说是逃课,那人家真有事。”
“行行行,你也别教训我,赶紧把你的学生带走。”
“知道了。”
能成为教导处老师的人还真不是一般人,挂断电话后,他没有任何尴尬和异样,就跟没发生过那事一样。
“以前几班的啊?”他还热络又亲切地问道。
笑容堆积在脸上跟奸臣似的,皮笑肉不笑。既然到了学校,很有必要继续保持学生身份,徐慕林说:“十一班。”
说了也不会有印象,问的人显然也只是随口一问。
“十一班?”教导处老师还装模做样地想了想才说,“有点儿印象。”
按照拆台的步骤,接下来徐慕林可能需要问是吗,有印象,那当年学校的第一名是谁?但他并没有这样让老师下不来台,而是介绍起自己:“19级高三十一班。”
“在哪上学的?”
“淮江大学。”
“嗯,是个好学校。”
“今年毕业?”
“嗯。”
“有什么打算?”
徐慕林嗤笑一声,打算当然是唱歌了。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并不是不务正业,而是在追逐梦想。
在年长人的眼中放弃很有前途的工作去唱歌是很正经的选择。况且现在徐慕林没那么出名,只是上过几个节目,出过一张专辑,依然有很大努力空间。
说起来一开始的节目,他有些迷茫,觉得大概会在某天淘汰,唱不到为总决赛写的歌。可当他站在舞台上,漫天飘落的彩带和台下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让他顿时透彻。
他找到了真正留下来的理由,也让他在练习的过程中更努力。一个随便的梦想有了强有力的支撑和推动。
徐慕林认真地说:“成为创作音乐人。”
“这......我也不太懂,你还年轻,加油吧。”教务处老师难得没有表现出古板,鼓励地拍拍徐慕林的肩膀。
差不过过了十分钟,彭实姗姗来迟,他隔着老远看到徐慕林,嘴巴裂到耳后,开心的不得啦。
“慕林!”
“老师。”
“你怎么才来?”教务处老师怨声载道,“还说是你学生,让人家等这么久,你也好意思。”
“去你的,还数落我。”
“那啥,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教务处老师双手背在身后,老气横秋地挪动脚步,可表情又像是有点儿舍不得,想让彭实主动把自己留下来。
但彭实根本没明白他的深层意思,直截了当地说:“行,等会儿再吵你。”
这下只剩徐慕林和彭实,彭实打算带他到教室分享学习经验。反正自习课,他们肯定不会认真上,说不定现在班里乱成一锅粥了。
“早知道你在上课,我就晚上来了。”
“没上课,在看着他们自习。你也是上过学的,班里一没老师吵得跟菜市场一样,等会儿校长就得来训我。”
虽才毕业不到四年,可记忆却很模糊,他们那个时候很闹吗,都忘记了。
但是他还清晰地记得另外一些事。
倒也不是说彭实神算子,只能说他教学经验丰富,越靠近教室,那喧哗的声音越大,他心里牟足了劲,脸色立马变得不一样,准备好制止学生。
“班主任来了,班主任了!”还没打开那扇门,班里的侦察员喊起来提醒同学们不要说话。
所以在彭实开门看到学生的那一刻,大部分已经恢复了认真学习的样子,其余两三个人大概是动作幅度过大,从教室后面跑到教室前面,没来得及回去。
“你们几个干什么的?”彭实黑着脸训斥。
徐慕林刚好躲在窗户与门中间的墙壁,贴近窗户的那一排学生能够看到他。
正在进行无聊的学习,突然来了一个帅哥,还跟着班主任一起,这震惊力可想而知。
不过大家猜得有点儿跑偏了。
难道是班主任的儿子?
不对啊,班主任长那样,会有这么帅的儿子,别搞笑了。
我见过他!
哪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