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又摇摇头，动作特夸张：“我说不去不去，我不想去北京念书，我只想在洛昌，毕业后为家乡的发展做贡献。”

徐慕林轻描淡述：“认真的？”

“当然！我毕业后要回到洛昌。”郑强顺手抽了一张徐慕林的卷子，拿起来就是猛抄，也不管题目能不能对上。

没打上课铃，班主任晃到班里。

他办公室就在隔壁，就算在办公室都能听到班里的动静，谁最喜欢乱来，他一清二楚。

有时，他的脸会出现在后门上的小窗。

因为班主任个子有些高，趴在小窗上的时候，姿势特别滑稽，也是大家们枯燥学习中的一点儿喜剧元素。

他双手背身后，还拿着一张纸。大家下课不怕他，上课有点儿怕。站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搭理他，他吸引注意，喊道：“安静！安静！”

所有的目光转移到他脸上，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有一件事。”

“什么事？”同学问道。

“对你们来说是好事，但对我来说不一定是好事。”班主任在大家好奇的眼神中，停下来了，非要留悬念。

“老彭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就是啊，影响我们大家的学习。”

“……”

唐梨早就停下了笔，听班主任讲话。只是脑袋并没有抬起来，依旧看着单词书上的单词。

“说说说！”班主任彭实说，“学校通知这次就不周五放假啦，周四放假，也就是说你们下午上完课就可以离校了。”

话音刚落，班里同学沸腾起来。

比高二的时候大家一起看班主任的结婚录像还要激动，恨不得站在桌子上大跳热舞。

三天假期对于洛昌学生确实很多。

毕竟他们过年都只放七天，小年夜是在教室吃饺子、麻糖，听校外的烟花炮竹声度过的。

可开心之余，这些假期对唐梨却成了负担，她不太想在高考前放这么多天假。

玩不踏实，反而会更焦虑。

还没欢呼太久，英语老师就走进来，班主任赶紧退下讲台，带着讨好对她笑：“您上课吧。”

英语老师点点头。

临走出教室前，班主任还不往扫了几眼班里最乱的同学，示意他们好好上课，不要跟老师捣乱。

换句话说班主任也算是操心的老父亲。

_

最后一节课。

如果不是严肃的历史老师还真镇不住躁动的学生。唐梨早在上课前就收拾好了书包，装了一些回家要看的复习书。

朗朗读书声，历史老师不停转悠。

唐梨背书背得嗓子快哑了，此刻不想出声，默默地在心里念，等历史老师走到身边再张嘴。

可历史老师也是个有心眼的人，转着没听到谁声音，会一直在他身边，直到听到他背书，然后才会接着视察其他同学。

“外商企业的刺激，外商在华投资建厂和洋务派兴办近代工业，吸引了一部分官僚、地主和商人投资近代工作……。”

唐梨念着念着，不用看书都能顺下来。

书背烂了，有些题目还是会错。

资质平平的人应该就是这样，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对她来说不管用，她还是更相信运气。

所以唐梨的思绪跑到了外太空，还可以流利地背书，她拿红笔在不显眼的书角画卡通小人。

正当她专注时，身后伸出一只手，极快地夺走了历史书。

唐梨下意识地站起来，凳子差点儿因为惯性倒地。而后她低头羞愧，一套认错动作行云流水。这并不能说明她经常做这样的事，只能说她胆小，反正对老师承认错误是最重要的。

她静静地等历史老师说自己一顿，或则让出去背书。然而意想之中的事并没有发生，老师问道：“程朱理学兴起的背景是什么？”

“？”

竟然没生气，唐梨很奇怪。

要是在上高二，这时她应该已经站在后面听课了。历史老师不会顾及任何学生的脸面和自尊心。

历史老师又一字一句地重复：“程朱理学兴起的背景是什么？”

唐梨迅速在大脑里搜寻记忆：“魏晋以来，佛道盛行，冲击了儒学的统治地位，出现了儒学危机......。”

没有磕绊，回答的流畅。

这是唐梨的自我评价。

“嗯。”历史老师把书还给唐梨，顺便说了一句，“背得不错，画得也不错。”

唐梨木讷地接过书，坐下来，还没从老师的话中缓过来，着实惊讶了一番。她怎么这么温柔，好像换了个人。

不对！

好像所有的老师都变得温柔了。

难道这就是高三生的福利？

好啊好啊好啊，被不同学科老师和往届学生比了两年半，终于迎来了翻身之日。

苦尽甘来。

马上快下课，背书声小了很多，历史老师也没再催大点儿声。因为此时，其他班已经乱起来，回家的迫切心情拦也拦不住。

唐梨收到孟冉跨越好几个同学传来的纸条：亲爱的大梨子，放学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我哥哥谈了一个女朋友，今天要带回家，我妈说必须全家一起迎接她。（爱心）

唐梨拿起笔批阅：好。

最后又补上了一颗红色爱心，还有一个粉红色的笑脸。她重新把纸叠起来，悄悄地扭头对后桌说：“给孟冉的，谢谢。”

后桌拿起继续向后传递。

孟冉笑着比了个OK的手指。唐梨点点头，赶紧转回去。

信刚传到孟冉手中，下课铃声骤然响起。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才过几分钟，班里就剩十几个人了。这会儿校门口人应该还很多，唐梨想着先不出去，反正她家走几步就到了。

剩下的学生大概和唐梨想法一样。

既然不用着急回家，唐梨又翻开了破破烂烂的单词书。但凡有一天不背单词，忘的只剩下abandon。

记忆比鱼多一秒，有足足八秒。

“你先别急，你先别急，我就剩最后一道题目了。”寥寥几人的班里，郑强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对徐慕林夸奖，“离开你，你说我上哪找这么好的免费作业帮。”

徐慕林拿出手机给妈妈回短信。

洛昌一中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的，当然也不是说没人带，只是不能被教导主任和校长发现。

善于藏违禁品也是高中生的必修课。

“最后几个步骤，最后几个步骤，马上好。”郑强笔走龙蛇，写的字应该只有自己才能看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国的新文字。

“你又不交，抄了什么用？”

徐慕林发文字告诉妈妈回姥姥家看麦芽，晚上再回去。

“抄着抄着就会了。”

郑强急乱阖上笔盖，顺便把试卷胡塞进桌洞里：“走啦走啦，再不快点儿赶不上回家打排位了。”

徐慕林外套挂在右肩，悠闲地站在桌边，偏头瞧见唐梨也在。

在他仅有的印象中，唐梨似乎总是在座位上学习，下课有急事才会出去，也不经常跟同学讲话，很安静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