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岛深处,霁明珏捏着鼻子跟着月见荷趟过恶臭的尸水,来到一座布满尸骸的洞窟前。
他往自己身上丢了数个除尘术,想起月见荷先前诈骗楼妖时所言,不解的问道:“你何时成了月族圣女?”
“昨天。”月见荷面不改色地答道。
“那你让那只楼妖把你送来恶鬼窟做什么?你不是要查龙墓吗?”
“查呀,龙墓当然要查。”月见荷语调愉悦,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微笑道,“只不过我现在觉得,给罗丰找点麻烦更有意思。”
霁明珏嘴角无力的扯了扯,他真搞不懂月见荷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只能压低了声线提醒道:“这里可是苦厄地,妖鬼的地盘。”
“我知道。”月见荷语调不变,“真是因为这样,给罗丰找的麻烦这件事才显得格外有趣。”
霁明珏很不理解:“你为何突然选择找罗丰麻烦?仅仅是因为那个不痛不痒的诅咒?”
“不,我只是查龙墓查得有些累了,打算做点有意思的事放松一下心情。”
月见荷提步趟过一片尸水,裙摆上不小心染上了些许脏污,她皱眉对霁明珏道:“给我身上施一个除尘术。”
霁明珏丢出一个除尘术,在心里呵呵冷笑,他有点后悔陪她走这一趟了,早知道在幻月湖领地的时候,他就应该趁机逃走。
月见荷哼着愉悦的小调,漫步在恶鬼窟的尸山血海中,荡起的裙摆像一朵青色的重瓣荷花,与这遍地尸骸的恶鬼窟格格不入。
二人在恶鬼窟中走了许久,越往里走,传来的腐臭味便越重,即便有腰间玉佩散发出的雪松香掩饰,月见荷仍是能隐隐约约嗅到罗丰身上的腐臭味。
她停住脚步,对霁明珏道:“你这玉佩还有没有了?能不能多给我几个。”
霁明珏提剑斩去一只对他跃跃欲试的鬼手,面无表情道:“没有了。”
“小气。”她冷哼一声,捏着鼻子再次趟过一片尸水,终于来到了恶鬼窟的最深处。
霁明珏垂下眼帘,盯着她腰间挂着的玉佩,心想,月见荷当真是一点眼光也没有,那枚昆吾涤尘玉是他早年间参与试炼时在某处秘境中寻得的,可保佩戴者周身三尺范围内不受怨力侵扰,如今却被月见荷当薰香一样挂在腰间。
简直有些暴殄天物。
·
恶鬼窟的深处,屹立其中的是一座由无数妖鬼尸骸堆成的尸山,血液哗啦啦地从尸骸中流下,尸骸的表面还附着一些黏腻的黑色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蠕动。
月见荷垂眸向脚下看去,原先踩着的土地不知何时已经变为腐烂的血肉,混合着碎骨,每踩一步便能听见骨节被碾碎的嘎吱响声,和血肉中不断溢出的脓液。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血池的中心。
血池中心的尸山上,一只妖兽头骨中隐隐散发着一抹幽光,像黑夜中的荧火。
在见到踏进血池中的月见荷与霁明珏二人后,妖兽头骨缓缓转了过来,头骨中散发的幽光,点亮了它的眼睛,随后兽口一张,伴随着嘎吱的骨裂声一起的,是从口中吐出浓郁的尸水。
“不好!”
骤变发生得太过突然,霁明珏与月见荷隔着数步之遥,剑光散落间也只来得及替她斩落半身尸水,她的脸上仍是不可避免的溅上了些许血水。
月见荷站在血水中,望着那只泛着青光的妖兽头颅,露出了一抹怪诞的微笑。
原来是穷奇的脑袋啊,罗丰的胃口可真大,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一击未成,穷奇欲再次吐出血水,却被月见荷一把按住了脑袋。
“闭嘴。”她低声命令道。
穷奇脑袋在她手中奋力挣扎几瞬,最后却是瑟缩着滚回来尸山之上,只敢用泛着青光的眼睛偷偷盯着她。
霁明珏不可思议地盯着月见荷,他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敢肯定,月见荷未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似乎是凭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脉天赋,就让这只蠢蠢欲动的穷奇脑袋偃旗息鼓。
他不禁又在心中细想,月见荷,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但他尚未想出结果,便见她拎着那颗穷奇脑袋,提步踏出血水之中,裙摆摇晃间,荡出阵阵血色涟漪。
黑暗中,月见荷一双眼睛中充满了兴奋:“霁道君,我听你先前所言,云涯仙门有一种阵法,名为牵机图——”
“是。”霁明珏收敛好神色,藏起眼中的惊讶,问道,“你要做什么?”
她晃了晃手中的穷奇脑袋,勾了勾嘴角,说道:“起阵吧。”
霁明珏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布下了牵机图,同时问道:“在此处布阵,你不怕引来罗丰?”
月见荷轻笑一声,声音如轻絮般传进他耳中:
“我刚刚动了他的血河葬天阵,不出意外,最多一刻钟的时间,罗丰那边的人就要赶过来了。”
“所以,霁道君,接下来你可得快一点了。”
“以你如今的修为,可是打不过第十境的罗丰的。”
月见荷的话让霁明珏心中一惊,随即加快了施法的动作,他敢肯定,一会若是真的与罗丰打起来,月见荷绝对不会管他生死。
牵机图完成的一瞬间,月见荷将手中的穷奇头颅往图中一丢,无数根丝线从图中飘出,缠上穷奇头颅,几瞬过后,千丝万缕的丝线汇聚在图中一处。
“灵寂镇!”
在得出答案的一瞬间,霁明珏直接拽着月见荷向恶鬼窟外掠去。
生怕再多一秒,他就会被月见荷扔下跟罗丰做殊死搏斗。
作为阵眼的穷奇头颅被挪开后,血河葬天阵也开始失控。
恶鬼窟中的血水开始翻涌,静止的岩壁突然开始崩塌,碎石纷纷掉落,随后无数双沾满血水的妖鬼的手从洞穴内部的小洞中探出,带着夺命的狠戾,恶狠狠地朝霁明珏与月见荷抓去。
涤尘玉再也掩不住这股恶臭味,月见荷忍不住干呕一声,双手扯进霁明珏地手臂,将头死死地埋在他胸膛上,试图阻止这股恶臭味进入鼻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