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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栀子神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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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过后,栀子花已经落败完了,一地花瓣,像是被火烧焦的碎纸。众人抬头看,整座神观正在暮色里泛着灰蒙蒙的光,好像是雾气又好像是神环一般。一团黑影踩着琉璃瓦掠过,金绿异瞳在暗处灼灼发亮。

元满气喘吁吁扶着腰上阶,总觉得最近稍稍走一会儿便没了劲。

“元满!昨天背着我吃了什么?又吃独食。”关书珏两只眼睛盯着他的圆肚,像只小馋猫似的在元满身边转悠。

元满鼓鼓嘴,耷拉着脑袋:“我没有。”

“你有——”

关书珏刚说出去的话被韶音强行捂住,韶音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好了,这几日且让着他些。”

冰棒丢了,

经过一日寻找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元满的本命法器是他脖子上那颗珠子——凝魂利,善驭兽术,他学艺不精,术法学得粗浅,驭兽对他来说刚好能弥补他不善战的缺点。

但是捕兽也有难度,元满资质差,别说那些战斗力强的,就连山上的普通野兽都抓不到一个,就在他无比失落准备换法器时,遇到了小雪人。

那天冬至,天地间飘着茫茫大雪,元满捧着一包饺子正上山,途中便发现了这个灵物,不幸的是,小雪人正在被山中野狐欺负,元满拿着饺子将野狐引到别处,救下小雪人。

这是他第一次救人,

……虽然救的只是只灵兽。

自那以后,小雪人一直跟着他,不离不弃,当时小雪人虽然刚出世没几天,对法术一窍不通,但为了能成为元满的专属兽物,它每日勤加练习。

元满一直把它当家人,而今家人走失后,便魂不守舍。

七丈高的栀子花树虬枝盘曲,树冠却像被无形的手托着,树干上是密密麻麻的木签,红绳早已褪成暗褐。

“这地方我先前来过,去金鱼神面前求上一签,所求之事写在木签上然后往栀树上一挂,只要心诚,一定能灵验。”

“我也来过,”

几个姑娘互相观望,突然发现好像大家都来过此地。

元满突然加快脚步往大殿走去,众人见状急忙跟上。

元满跪在神龛前,掌心合一,小声念叨:“金鱼娘娘,求求你,帮帮我,一定要让我找到冰棒。”

“我这辈子除了偷赚几两碎银,有点贪之外,没干过坏事。”

“求求你,一定要保佑冰棒相安无事,如果我这些罪不能饶恕,那就罚我吧,不要牵连冰棒。”

殿内由于长期没人点香的缘故,香炉无烟,一些落叶花瓣飘落在供品上,略显凄清。黎姳抬头往上看,神女像在大殿正中央,广袖自然垂落,手中正掌着几条鎏金雕琢的金鱼,鳞片在自然光下映射出五彩光晕。

扫视的目光在神女眉眼间突然一停,

她往前走,想凑近些看个清楚。

她觉得奇怪,明明从未见过这张脸,但这眉眼总感觉非常熟悉。

“这是金鱼娘娘,也是我们当地的雨神。”

“早些年有个传说,说这金鱼娘娘曾是南纪国一个桑女,唤栀奴,在子母界定居,家就在子母河边,本来夫妻二人过得很好,但有一年突逢洪水,子母河淹没了大片地方,栀奴召集村民治水,最后洪水得到控制,但栀奴却被淹死在子母河。”

“栀奴化成金鱼神,庇佑南纪子母界百余年。”

曾有记载说,南纪周平十年,久旱不雨,人们祭祀天神,俄而泉水喷涌,金鱼跃出而雨降,金鱼跃出之处正是栀奴溺水的地方。

不久,元满在木签桶里抽了一只,也没写字,只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起身之际身子有些酸疼踉跄几下,随后转身出殿,在栀树下找了一个够得着的地方挂签。

“真有这么灵?”陈晏双手一抱,眼睛时刻盯着元满的动作,有些不可置信地对旁侧姑娘说:“你许的什么愿?实现了?”

他在想,倘若这栀子神观真如她们所言非常灵,那为何玉京这么严重的旱灾,雨神却能漠视。

那姑娘点头:“差不多,我许的是不嫁那庄主儿子。”

另一位姑娘颇为吃惊:“我也是,我许的愿是不愿嫁人……”

听见大家异口同声说出一样的愿词,陈晏猛然回神,

他转身跑回殿里,问神像前的女子:“黎姑娘,你也曾来过此地许愿?”

这问题将黎姳问住了,她稍微一怔,随后点头:“嗯。”

事实上,她从没来过此地,更不曾许过愿。

陈晏陷入难题:“太奇怪了。”

另几人也通过陈晏的问题察觉出来,韶音总结道:“被拐的这些姑娘都曾在此地许下相同的愿望。”

扶生礼突然想到什么,继续说:“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并非仓伏按个人意愿挑中,而是因为她们在此地许愿才被仓伏注意到的。”

陈晏:“照你这么说,仓伏是在帮她们?”

“对啊,我都说了,仓伏是只好妖。”姑娘们还在尽力为仓伏说话。

韶音补充解释:“因为他以前经历过这些,所以不愿再看到有其他姑娘再因为强娶而受到伤害。”

陈九卿说出一丝疑惑:“可是帮她们有上万种法子,为何偏偏挑中这一种大动干戈,惹得众人知晓?”

韶音:“可能是他被困在源林,在外又保护不了她们,所以只能暂且将姑娘们安置在他的住处。”

“啊啊啊——”

元满突然大叫,捂着肚子直接在地上打滚,“我的肚子好痛啊!”

他翻来覆去,疼得口中失桎。

黎姳就在殿内,听见动静后,往远处观望,一群人围在元满身边,察看情况,

她忽然回头,黑猫轻盈地落在供桌上,尾巴扫翻了盛放贡品的玉盘,与女子对视一眼后隐匿在了暗处。

随着元满的嚎叫,没多久,他的肚子开始鼓胀,越来越大,大到仿若下一刻便要撑开。

“大师兄,我……我这是怎么了,会不……会死啊。”

混乱中,陈九卿搭脉有一会儿,他眉头皱的愈发深,猛然一抬手,又继续探脉。

陈晏一面拽着元满一面用手肘垫着他的头,“别不吭声啊,他到底怎么了?”

“这小子贪嘴,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陈九卿摇头,迟疑道:“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这是喜脉。”

言罢,众人一阵惊呼,都以为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陈九卿也不信,他便开始怀疑自己,反复诊脉:“不对,我再看看。”

心下大骇,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青筋分明的手不由发颤继续搭脉,

瞧出陈九卿的反应,陈晏心了,他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他跟谁生?”

太荒唐了!

“不对,他是男的!怎么可能怀孕?”

“我纯纯爷们儿,师兄别吓我。”元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哭叫,最后没挺住,晕了过去。

韶音用自己的汗巾替元满擦汗,心疼道:“找个地方先让圆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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