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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由于周五下午没课,江霁雪像往常一样回了学校外面的公寓中。一推开门,冷冷清清的客厅只留了一盏高脚灯虚虚的亮着。客厅中沙发上那件搭着的西装外套不见了踪影。
姐姐走了?又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
似乎不打招呼不主动报备是姐姐的习惯,明明都已经习惯了,但每次一看到空落落的房间,心里还是会猛然落空,一阵酸楚翻江倒海的袭来。
在玄关站了良久,江霁雪才移动僵硬的腿,轻车熟路的走到沙发前,然后从列表中找到若水的头像,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只亮了一盏灯的室内熏暖迷暗,安静得很,若水那边响了五六秒才接通。
“喂?江小姐?”若水把手机平摊在手心上,问出一句话后,目光又下意识地瞥向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沙发上的女人整个人的背都凹陷在沙发靠背之中,神色慵懒恬静,目光毫无波动地看着她。手上燃着猩红火点的雪茄仿佛律动着深浅的呼吸。
她下巴抬了抬,若水就会意将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
双方沉寂了许久,江霁雪握着手机的手愈紧,咬了咬唇,知道自己没时间了在磨蹭下去了,她忍住声音不颤抖地开口,“若助理,请问姐姐在旁边吗?”
权若桉神色顿了下,随即抬起眸。若水忙地又上前一步,在她身旁低下身来,“江小姐,权总…现在正在开会。”
江霁雪吸气的声音突兀地从手机里传来。
手上的烟灰正好落了一簇。
若水清了清嗓子,正欲再说话,江霁雪就又道:“……那就拜托若助理帮我和姐姐问个好,我就不打扰您了。”
若水:“……好。”
电话挂断,会议室中陷入一段漫长的沉寂。
她什么都没问,没问她为什么突然就走,没问她去的是什么地方,又什么时候回来。
权若桉似乎有些落空,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半晌才对着空气说,“小朋友边界感太强了,会不会是一件不太好的事?”
若水不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真的在问自己,忖了会儿才道,“江小姐还是学生,内敛些在她们这个年段也算正常。而且……这不就是权姐包养的目的吗?”
沉默和一问一答的替换间,一根雪茄已经抽完。烟蒂被她随手抛入一旁的铁艺垃圾桶中。
是啊,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情侣身份的束缚让她觉得烦闷。而包养关系只需要金主单方面的宣泄,不需要付出半点情绪。
这是一种向下兼容,也是一种对她来说比较健康的方式。
于是小雪就荣任了她第一任的金丝雀的位置。
权若桉眸子眯了眯。思绪逐渐飘远。
若水见她陷入沉思,也默默地退了下去。
会议室中的线香缭缭升起虚幻飘渺的青烟,一如半年前,在烟雾缭绕的酒吧中,她从二楼看台看到那坐在卡座中独自饮酒的青涩少女。
灯光交错,卡座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酒水。那少女每喝一杯,都会在垫着速写板的纸上圈圈划划好几笔,行如流水,跟乱画似的。
此刻正好有服务生走到她身旁来,权若桉戴着戒指的手朝那方向一指,服务生就低下身来,贴近细心听她的话。
她唇瓣阖动了几下,服务生凑在她跟前掩唇解释道:“权总,这是隔壁美院的学生,来找灵感的。”
“灯光这么晃,这么暗,她看得清么?”
服务生:“学艺术的人可能就是这样有个性吧。”
“哦。”
话题原本就到此结束了,年轻的男服务生似乎是想多巴结她,就又多说了几句,“学艺术的人就是这么奇怪,都穷到身上连几颗子儿都掏不出来,也还要来买醉。或许这真的是能找到灵感的好方式吧……”
“你对她很了解?”权若桉目光落在底下那道纤瘦朦胧的身影上。
服务生老实答道:“昨天才来我们酒吧找过工作呢。要是当当营销或者气氛组还可以,但她是来找一份画画的工作的。我们老板就把她介绍给街对面那家要新装修的酒吧了,那家酒吧的老板貌似同意了……”
旁人的话和初次单方面与她见面的情形浮现眼底。
一页一页的画面翻开,很多事情都清晰起来。
权若桉当即打开手机,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
站在门口的若水点开一听,boss有些躁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若水手机上备注为Queen的语音条:【最后一天的饭局推了。定好前一天回R城的机票。】
若水不知为何,自己暗自跟着松了口气。
权若桉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戒指,浓密的眼睫低垂着,掩住了大半的眸光。
家里的小宠物想她了,她何不成人之美。
权若桉将手机熄屏,又不自禁用食指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