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廉清的求生意识很强烈,眼看着就要挣脱开沈临桉的桎梏,沈临桉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警察也赶到了现场,成功逮捕了冯廉清。
医生早已提前跟随小田到达了现场,立即对沈临桉的身体做了初步检查,松了口气,道:“只是暂时性昏厥,先把他送往医院。”
沈临桉醒来时,正在景圳医院三楼的心理治疗室,眼睛睁开的霎那,恍惚了一下,手应激的遮挡光线,等眼睛适应了下来,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感觉怎么样?”是魏廷的声音。
沈临桉淡淡道:“你把这里弄得这么亮,我想不好都难。”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恢复地不错。”
“不过希望你下不为例,你的心理状况已经有了好转的趋势,结果偏要去参与一些危及心理健康的活动,我有你这样地患者,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见沈临桉久久不回话,魏廷调侃道:“怎么,不服气?”
他的眼神慵懒,道:“你是医生,怎么说都行。”
魏廷轻笑了几声:“真是难得啊,看来这次你是真的长记性了。”
“行了,我也不打趣你了。”
“外面有人找你,你也别躺着了,到休息室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魏廷手里拿了一份报告,随后走出了心理治疗室。
魏廷是沈临桉在Y国攻读研究生双学位时,同期法语专业的同学,两人因此相熟,回国后魏廷选择在盛北一家私立医院就职,而沈临桉在Y国的心理状况他都基本了解,沈临桉也一直在接受他的治疗。
沈临桉起身揉了揉肩膀,他的左手臂缠上了一小块绷带,往洗手间去,使用一次性洗漱用品简单洗漱后,转而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门半掩着,他轻轻的推开了门。
他的眸光闪动,呼吸变得有些轻。
听到动静的白一棠抬头看去,便看到沈临桉愣在门口,二人相视无言,白一棠轻拍了两下她旁边的座位,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他松开门把手,缓缓走向白一棠旁边的座位。
白一棠身穿了件无袖白色连衣中长裙,外搭黑西装外套,脚上一双高帮白帆布鞋。墨色的长发随意挽在耳后,脸上并未上妆,唇色是自带的粉,与眼睑处的淡淡红晕相得益彰。
与沈临桉初见时的她,一样的楚楚动人。
沈临桉的内心十分忐忑,轻声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见白一棠迟迟不回话,转头过去看她。
“是不是那件事还没处理好?对你有影……”
白一棠的嘴唇轻颤,猛地抱住了他。
沈临桉的身体僵硬住,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他脑子里的一根弦丝迅速连接。
白一棠抱的越发收紧,生怕面前的人消失。
沈临桉的嘴唇紧抿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停在半空中。
过了几分,白一棠闷声道:“沈临桉。”
沈临桉应道:“我在。”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
“什么也不说,什么都往心里憋着。”白一棠松开他,与他相视,眼神中透露出对他的担心。
“每次你的事,都是我从别人的口中才得知,什么时候你才能自己主动跟我说?”
沈临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转而他的眉眼低垂了下来,欲言又止道:“我…不知从何说起。”
转而说道:“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我没事的,小白。”他的双手握住白一棠的肩膀,脸上洋溢着笑容。
白一棠此刻只觉得沈临桉的笑容很刺眼,这个笑容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苦涩与辛酸,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她的眼眶逐渐湿润,低头叹气道:“你这人总是这样,总说没事,是不是等你严重到说不出话,才会不说没事。”
沈临桉右手握拳轻咳,白一棠急忙给他顺顺背,关心道:“怎么了?身体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沈临桉反握住她的手,轻笑道:“我逗你的,想让你别那么紧张。”
白一棠把手抽出,拍了他一下,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呀。”
她语气缓和道:“沈临桉,说真的,这次我想听你说,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沈临桉望向对面的窗户,窗外有几棵陈年大树,枝繁叶茂,微风拂过树梢,在阳光下形成了树影婆娑的景象。
——时间回溯至十一年前。
那年,我听从父母的安排前往Y国,在Y国我用一年的时间修完了高中学业,随后申请参加了Y国的大学入学选拔考试,我以高分的成绩考入了Y国津启大学。
步入大学后,我的生活永远在三点一线上,除了去学校上课,我哪都去不了,有几次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牢笼般的生活,便偷偷跑了出去。
无论我去到哪个地方,我都能被管家找到,找到的后果就是强行被他关进禁闭室,我一踏入那个空间,就感觉到了无尽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四周也静谧的可怕。
一开始他关我的时间不长,后面我屡次出逃,把他惹生气了,关禁闭室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漫长,有时候一关就是一个晚上,第二天不管我的状态如何,都会直接把我送去学校。
白一棠想要开口,沈临桉就已知道她要说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我不反抗?我反抗只会换来更严重的惩罚,我在那里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多余的社交,我也不想连累无关的人。
我的父母一年打不了几次电话问候,还能做什么呢。他们只会觉得对我的管教还不够,不然怎么会想要出逃。
渐渐的,我只要反抗一次,哪怕稍微忤逆他,他都会把我关进那又黑又小的牢笼中。
在那样的环境下,我的心理产生了变化。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夹在一个狭窄的缝隙中,压抑的喘不过气,下一秒又有种濒临到万丈深渊的失重感,身体抖动的完全不受我的控制,窒息感与恐慌感充斥了我的全身。
我在那里晕倒后,被送往了医院,才知道我确诊了幽闭恐惧症,一开始我是拒绝接受治疗的,我的父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后,他们才发觉把我管的太紧了。
那时的我已经快修完研一的学业了,我跟他们提条件,我想回国。
在那无数次黑暗中,我唯一活下去的念头就是回国探望爷爷奶奶,盼着能够再见你一面。
我的父母答应了,等读完研究生就让我回来,管家对我的管束也放开了些,我开始接受治疗,但效果都不太理想。
我在Y国读书期间认识了现在的心理医生,魏廷,目前算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也能够完全信任他。
听到这里,白一棠已经泣不成声,她无法感同身受,无法想象本就该活泼潇洒,恣意生长的少年,却开始接受这样的非人对待,在国外六年的时间,其中四年他却独自一人度过了暗无天日般的牢笼岁月。
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人孤零零地蜷缩在角落里,当时得有多无助,多狼狈,多煎熬。
“沈临桉,你难不难受?是不是很难受?”
“你当时一定很难受,对不对?”
“我还怪你,怪你不理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要知道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你知道我不会的,不会对你那么冷漠的。”白一棠断断续续的哽咽道。
他拍了拍白一棠的背:“都过去了,小白,不哭了好不好?”
白一棠还是止不住的掉眼泪,他安抚道:“小白,我现在很好,能够见到你就很好了。”他把人抱进怀里哄。
“你怎么到这儿来的,是祁彦跟你说的?”
白一棠摇头,试着让自己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缓了缓呼吸,道:“是魏医生打的电话,我才来的。”
沈临桉不解:“他怎么会有你的联系方式?”
“当然是用你的手机打的。”
“大哥,我怎么敢有你心上人的联系方式。”休息室的门口,魏廷不知何时站在那儿。
沈临桉轻咳了几声,白一棠转过身去整理面容,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魏庭轻笑了下,说道:“你们如果聊完了就过来办公室一趟,我还有一些注意事项需要说明。”
魏廷走后,沈临桉转而看向白一棠的背影,说道:“已经走了,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