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闻冷静了许久,把陆辞的话和秦衍的表现一一对照,最后,她请秦衍到画室。
秦衍依然带来她爱吃的寿司,只不过他贵人事忙,已经不是亲手制作,而是从知名餐厅打包的。
许闻视线划过精美的包装盒,落到那人硬朗的五官,又轻轻移开。
秦衍像回家一样自如,放下寿司盒,解开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身向她走近,面上温情脉脉,“这两天太忙,没来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拿过寿司盒,打开,用小叉子挑起一块金枪鱼的,送到许闻嘴边,“尝尝看。”
许闻偏头避开,
秦衍手微顿,“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快放假了,我带你去泡温泉吧。”
许闻默然起身,径直走到画架前,那幅已完成的作品,被她重新摆出来。
血色大地上,半裸的青年在挣扎。
她侧目看向秦衍,“这幅画,和前世有什么不同?”
秦衍一双长眸瞬间睁大,捏着叉子的手抖了抖,“你说什么?”
许闻紧盯着他,手指沿着画布轻轻滑动,“你觉得这幅画,和前世那一幅相比,怎么样?”
秦衍轻轻放下叉子,眼神微暗,“是谁告诉你的,陆辞?”
他起身,缓缓走到许闻身边,“也对,除了他,没人知道这些过往。”
他站定,垂眸看向许闻,“你既然问我,想必已经相信了他的说法。他怎么说的?让我猜猜。”
他唇角轻轻勾起,“他说是我害死了你,对吗?”
许闻抬头,目光迎向他,“我以为你会否认。”
“犯过的错,要认。”秦衍微微笑了下,眼底却墨色翻滚,“所以我来赎罪,你不能不给我机会。”
许闻轻轻拧眉,“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预谋的?”
“如果爱你算预谋的话,我也认。”秦衍唇角稍稍扯开,露出森白的牙,“上天给我重生的机会,就是让我来赎罪的,前世的错,我一个都不会再犯,我已经准备好,全心全意来爱你。”
他的目光逐渐阴鸷,是以前从未在她面前暴露过的。
许闻下意识退了一步,秦衍却迅速伸出手指,铁钳一样钳住她的手腕,“我都说我是来爱你的,你躲什么。”
“你放开我!”
“放开?然后你好去找陆辞那个笑面狐?”
“我不去找他,你放开我,好好说话!”
“我好好说话,你会听吗?”秦衍长眸微眯,手下一个用力,将许闻拉进怀中,紧紧箍住,任许闻挣扎,半点不松。
眼睛直直看向前方,似乎透过时间,看向曾经,“我解释过,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不信?许氏不是我掏空的,是许莹,如果不是我转移出大部分资产,你早晚会被她吃掉;你父亲的病,不是我气出来的,他本来就有病,只不过一直瞒着所有人,偏巧那时病发罢了;你的病,我也不知情,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我如何知道?连你怀孕的消息,我都是从许莹口中得知的!”
“可你却在我眼前跳楼,丝毫不在意我的哀求——你怀着孕,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你就那样跳下来,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是嫁给了我,可你爱过我吗?当初选我当男朋友,是因为爱,还是你父亲逼你相亲,你推我出去挡箭?哪怕你对我有一丁点爱和信任,就不该听信许莹的鬼话,更不该和陆辞鬼混!你是我的妻子!”
他几乎用尽气力嘶吼出来。
“你死后,我日夜不得安宁,我替你报了仇,我撞死许莹,我也不想活了。可我没想到,我会重生回来,会再见到你,一无所知,干干净净的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和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平静安宁地过一生,绝不会像上辈子那样!”
“我的愿望多简单,你只要选择和我在一起,别的事情都不用想,我会把两辈子的爱都给你,我们一定会幸福!”
他的表情染上疯狂,长眸被血浸润,声音尖锐地颤抖。
许闻挣扎片刻,无法挣脱,索性停止,面无表情地听秦衍剖白。
秦衍发觉她不再挣扎,乖顺地伏在他胸前,表情逐渐变得温柔,“你只要乖乖听话,这辈子好好呆在我身边,别和那个笑面狐搅在一起,我自然会护你周全,不会让那对母女奸计得逞。”
“秦衍。”许闻被他摁在怀中,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秦衍听到她平淡的声音,表情一紧又一松,把她从怀里释放出来,握紧她的肩膀,长眸紧盯着她,“你说,我在听。”
许闻冷静地和他对视,目光穿透虹膜,凝视深不可测的深渊,“我是许闻,和前世的那个人毫不相干。你辜负的、想弥补的,都是前世那个人,和我无关。”
“怎么不相干?你就是她!”
“不,你看那幅画。”许闻抬臂,直指画架,“你该知道,这幅画和前世完全不同。能画出以前那幅画的人,我相信,她会喜欢你。可现在这幅画中的你,我不会喜欢。或许有过好感,但不足以让我选择你。”
“那你想选谁?陆辞吗?我不允许!”秦衍面色狰狞,用力钳紧她的肩。
许闻冷静地看他,“不,我也不会选他。你们两个都是为了前世那个人来接近我,我不可能妥协于你们的执念。”
“我,是许闻!”
这场谈话之后,许闻将秦衍和陆辞统统拉黑,谁也没有通知,自己买了机票,投奔尚在国外的导师夫妇。
临上飞机前,她给许父发了条信息,“我去找导师讨论我的毕业画作,今年不在家过年。你记得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有病就治。”
发完之后,她直接关机。
许父收到这条信息一个激灵,以为自己的病情泄漏了,打电话问许闻,却没有打通,让人查机票信息,发现许闻果然在某架飞机上,正远渡重洋。
秦衍和陆辞都没有联系到许闻,也都从许父口中得知许闻已不在国内。
两个人见了一面,互相指责一番,却也于事无补。
秦衍的噩梦又卷土重来,夜夜痛不欲生,但他的公司正在关键时刻,如果他一走了之,将前功尽弃,只好找精神科医生开了大量药,稳定精神,同时和许父密切联系,只等许闻回来。
而陆辞,一声不吭订了张机票,许闻在哪,他去哪。
质疑他喜欢的是前世的许闻,那他就证明给她看,现在的许闻,他更加喜欢。
时间漫长难熬,却也倏忽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