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不希望上一次那样生硬的拒绝,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因此旧事重提,以退为进。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陆霜行下颌线紧绷,一股郁气堵在心里,噎的他说不出话。
她的眼睛清澈坦率,黑白分明。
陆霜行头更疼了。想跟她争辩,又没立场;想发脾气,又不舍得。
他沉默许久,最后有气无力地说:“你……给我按按头。”
“啊?”风未凝愣了一下。
陆霜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睛。
按按头?风未凝小心地压住嘴角的笑意,一副原来是误会的尴尬模样,有些羞惭地站在他身后,伸出手,回想过去宫女帮她按摩时的动作,轻轻按揉陆霜行的头皮。
她的手指沁凉,沸腾的涅槃火安分了些,然而陆霜行心里的火却依然烧的极旺,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
时间过得很快,风未凝通过鸾凤和鸣佩看到叶云朗的位置,估算再有一两个月就会接近灵风带。
陆霜行可以与她传送到离海最近的城,再出海还需要走一段时间,算时间他们该出发了。
但如果此时出发,就会错过剑冢开放。
风未凝忐忑地跟陆霜行说了。
陆霜行并不在意,“今日有点晚了,明日跟昆仑辞行,剑冢随时都有机会。”
风未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沉甸甸的。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风未凝正在修炼神识时,忽然觉得心悸,她看到鸾凤和鸣佩在发光。
当她伸手握住鸾凤和鸣佩时,她的灵力便朝玉佩涌了过去。
风未凝吓了一跳,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连忙从储物臂钏里将陆霜行给她的灵石取出来放在手边。
海量的灵力通过她的身体中转,涌向玉佩。
风未凝再次经历了被传送的感觉,看到无边深海,倾翻的船,落水的人,俊朗的少年被卷入漩涡,另一半鸾凤和鸣佩撑起摇摇欲坠的气泡裹住了他。
画面比上次多撑了一瞬,但风未凝神识还是很快耗尽,头疼欲裂地清醒过来。灵力的传输还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她的灵力一向自行运转。远超出她经脉承受的灵力被她从四周和灵石中抽取出来,在丹田经脉间冲刷,经脉不断破碎又在灵力滋养下恢复,灵力渐渐压缩由气体转液体。
忽然窗外电闪雷鸣,有一道天雷劈下。
风未凝心神全在玉佩上,对天雷视而不见。
天雷打到头上,风未凝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惨叫,体内的灵力本能地护体,却被她驱使着继续往玉佩中传输,一道透明的光从鸾凤和鸣佩上发出来,拂过她的身体。
残余的闪电被鸾凤和鸣佩带走,手边的灵石耗尽,风未凝浑身焦黑,力竭地倒在蒲团上。手中的玉佩拿不住,掉在了地上,啪地碎成了两半。
“不!”风未凝眼睁睁的看着玉佩破碎,变得暗淡无光,要挽救也来不及。
天上云收雨散,雷劫已过,陆霜行出现在她的房间,“怎么突然筑基了?居然没用筑基丹。”
陆霜行早就察觉不对,然而若他被她的天劫波及,会增加她天劫的难度。因此他不敢妄动,在她雷劫过后才敢靠近。好在她的天劫并不厉害,虽然没有准备,居然也平安度过。
“玉佩摔碎了……”风未凝此时才没心思管筑基的事,眼神带着惊惶。
陆霜行塞给她了一粒丹药,“这种法器不可能摔碎。你又解阵符了?”
风未凝急切的描述方才的情形,“我,我没有。这玉佩忽然发光,然后我看到那边船翻了,人都掉在了海里。那边的玉佩在护主。玉佩是可以像你的小船法器一样吗?”
陆霜行看了眼她旁边已经暗淡灰白的灵石碎片,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面对她希冀的目光,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块玉佩是一对法器,常理而言,这边这块碎了,那边那块自然是凶多吉少。
风未凝看他脸色,明白了结果。叶云朗和那些一起来寻她的忠臣,死在了海上。她一直担忧他们无法通过灵风带,但海上的风暴对于凡人来说也是致命的。
风未凝怔怔地流下眼泪,心里支撑自己的那一口气散了。
陆霜行抬起手,却克制地没有落在她头顶,安慰,“你别哭,我们去看一看。”
这是无意义的事,可她看起来那么伤心。
茫茫大海,等他们赶过去还能看到什么呢?风未凝用手捂住脸,心知无望。对涅槃天最后的一点盼望被切断,痛彻心扉。
她在毫无准备之下渡劫,虽然鸾凤和鸣佩及时护主,但还是受了一些伤。此时心思郁结,张口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陆霜行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她旁边。他可以尽力护着她,满足她的愿望,可是生离死别,终归是连他也无能为力。
然而在遥远的断灵海上,那个裹着叶云朗的气泡并未如常理那般破碎。深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控制着洋流,卷着他往深海去了。
“人族?怎么有鸑鷟的气息?如此驳杂的血脉。”深海里有声音有些嫌弃,“一点修为都没有。”
有细碎的光从黑暗中飘出来,一点一点注入那个气泡。
海底在微微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