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鑫感觉霎时间,脑海中弹出一个“29天23时59秒”的红色倒计时,开始滴滴答答地走字。
“……好。”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闻叙头也不回地开始往桥上走。
“对了,我该怎么感谢你,我帮你写作业好不好,或者我帮你体测,哦不对你是男生……”
闻叙的背影越来越远,喻鑫也收起自己愚蠢的报恩提议。
越过最高点,他的身影逐渐被拱桥吞没,隐没在对岸。
喻鑫收回目光,大抵是夜晚的寒意侵入,她感觉鼻腔有些发酸。
她揉着鼻子,有些不想回到那个明亮的教室,在月光的模糊映照下,寻到一丛被碾碎的落叶。
喻鑫抬脚想要去踩,却莫名顿住,最后只是用脚尖轻轻蹭蹭它们,像在抚摸一只树叶小狗。
要不是小学老师的悉心教导,喻鑫大概不会明白知恩图报这个道理。
从小她家的教育,便是想方设法贪小便宜。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则是罪过,但因着没有底气,也不敢真和人横生什么大冲突,只能在回家后,在小小的喻鑫面前大肆谩骂那些人。
家庭和学校,常常让她感觉好割裂。
她曾发誓不要成为父母那样的人的。
但眼下,她觉得自己像极了父母,强迫别人给予了自己帮助,却给不了任何有用的回报。
“妈妈,我讨厌你。”
刚刚还被小心呵护着的那堆碎落叶,这会儿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下。
听着碎裂的声响,喻鑫蹲下身,头埋在臂弯里。
“妈妈,我好想你……”
不知道那片树林到底承载了多少少女的眼泪,总之喻鑫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晚自习铃声已经打响,喻鑫才依依不舍地从卫生间走出。明明在水池前洗了又洗,却还是洗不掉眼里的红意。
今晚值班的物理老师已经在讲台坐镇,听见她的“报告”,忙着批作业的他只象征性一点头。
众人显然还没进入学习状态,循声纷纷抬头去看,目光追随着她落座。
翟疏雨发现了她的异样,悄悄给她递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怎么了”。
喻鑫定定地看着这张纸条。
如果她们的友谊基于诚实之上就好了,那她肯定会和好朋友倾诉今晚的一切苦闷。
但她们不是。
所以,她只能在下面留下一句“没事”。
喻鑫切实体会到,所有人一旦和闻叙扯上关系,都会关注度飙升。
比如上次,被班主任揭穿写错名字那次,下课后她其实也忍不住掉了眼泪。虽说没有撕心裂肺,但去卫生间洗脸时也被不少人看见了。
只是没人关心她,也没人议论她,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秒便滑走。
但是今晚不一样。
第一节课下,喻鑫想去卫生间再检查一下自己的眼睛,没走几步,就从周围嘈杂的聊天声中,敏锐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探讨有没有看到她红眼睛,以及她为什么哭,众人交换看法后发现惊人的一致——
她被闻叙甩了。
……过分。
她在谣言里都没有甩掉闻叙的权利,只能当被甩的那个。
再次站在镜前,喻鑫佯装洗手,实则紧盯镜中的自己。
眼红已经褪去了不少,剩下的那点,还比不上她每天熬夜早起后的红血丝。
喻鑫松了口气,往教室走去,还没走到自己班级的范围,就能听见几个人在热烈讨论。
“这才过去几天啊?”
“之前能被闻叙看上,就该烧高香了。”
“闻叙也就是玩玩,玩腻了就甩了呗。”
……
这群人里有男有女,不少人她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说最后那句话的男生,喻鑫其实并不熟悉,只是早上两姐妹提了他的名字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记住了这个受青春期激素影响,额头和两颊总是红红的男生。
“我们没有分手。”
就像当初在女生里说出第一句关于闻叙的谎话,喻鑫故技重施,慢悠悠地经过他们,好让谣言飘过每个人的耳朵。
但这次有些不一样,她走到前面后顿住,回头看向那个男生:“还有,朱恪,下次你再对闻叙说难听的话,我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