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苏尧的视野里,他看到的便是涿若臾毫无防备地酣睡在那陌生男子的面前。
而她身边的男子正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她怎敢啊?!
都这般年岁了,涿若臾还不知那男女之别吗?阿芜整日在教她什么?
而那边的船上,程烟见那那抹夕阳的余光洒在涿若臾的脸上,她皱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他下意识地起身用衣袖为她挡了阳光去。
她似是被他突然凑过来的气息扰了睡眠,堪堪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心为她遮阳的程烟。
“原是我又睡了一会儿么?我似乎总在你的面前睡觉,属实有些不好意思。”
她脸上扬起了一抹羞赧的笑意,落在隔壁船上的邱苏尧的眼睛中,竟然比烈日还要刺眼。
程烟四平八稳地在她身旁坐下:“习惯就好,你太累了。”
他没有任何的怨气,似乎涿若臾晾了他一会儿也对他无甚影响,他的声音如同他整个人的风格,都是淡淡的,没有多余的情绪。
涿若臾撑着自己的脑袋,歪着看向坐的端端正正的程烟,问道:“这次回来,你要待很久吗,还是只是暂时停留?”
“若无意外,约莫是再留三五日吧,本就是在此地故地重游,也不好太过耽搁时辰。”
程烟望着那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涟漪,声音极为低沉有力。
涿若臾听了他的话也并不意外,她清了清嗓子,然后极为郑重认真地看着程烟说道:“好,那我便祝福你前路皆是坦途,条条道路助你攀高峰,日日良人在身旁守候。”
她脸上微微有些遗憾,今日便叫师父捉住她去逛醉仙楼,后面可能不好再出来了。
她还是对着程烟说道:“程烟,我可能几日后不便出来送你了,你多保重。”
涿若臾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神色确是无比地担忧与遗憾。
程烟微微调整自己的视线,再也不忍去看涿若臾那可怜巴巴挽留的眼神,他难得扬起一抹笑意,那光风霁月的少年郎此时嗓音微哑地说道:“好啊。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我会保重的,你也是。”
船也渐渐靠了岸。
船上的二人似是都陷入了难过的离别氛围之中,谁也没说一句话,只是听得湖水在船边潺潺流动的声音。
程烟还是扶着涿若臾下了船。
两人的身姿在尚还存在的日光下,背影显得格外般配。
相聚总有离别之时。
涿若臾一步一步地踏上马车,程烟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要她回头,随时都能看到他看着她。
临进入马车车厢之前,涿若臾回身,她看见程烟在马车旁边犹如松柏站得笔直,她突然笑了一下。
程烟也笑了一下,冲着她摆摆手,示意时间不早啦。
涿若臾毫不留恋地转身进入了车厢,马车在马夫的驾驶中缓缓驱动,渐渐地消失在程烟的视野中。
程烟静静地立在方才的位置良久。
久到视线模糊,旁边的小厮提醒他道:“公子,是时候归家了。”
他漠然地说了一声:“好。”
涿若臾下了马车,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知道她刚要推开门,小厮阿青便张口制止了她的动作:“姑娘,掌柜的书房有请。”
涿若臾想卸去繁复的衣饰,便回道:“稍等,我去洗漱一番再去。”
阿青连忙阻止她道:“掌柜的叫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快去吧姑娘,掌柜的今日心情很不好。”
阿青的表情不似作假,也是了,她自己偷偷溜去的醉仙楼,还被他当场抓个正着。
好吧,那便直接去吧。
涿若臾想着反正师父正在发火之际正等着人,若是她还让他等着她的话,那火儿说不定更旺了。
算了,到时候倒霉的不还是自己么,何苦自己折磨自己。
此时书房等待涿若臾的邱苏尧已经是心烦意乱。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涿若臾与那陌生男子之间情意缱绻的模样,那男子的视线令人作呕。
他本欲写字用来平心静气,结果字写得一团糟,反而让他揉成一团,不断地扔在地上。
便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阿青也未曾见到过邱苏尧这般失态的样子。